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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纠缠”和“谈判”到最后,我“被迫”表示“妥协”,答应跟小秒针玩“隐形人”游戏。我跟在他身边,他可以看见,但是假装我是穿着隐形衣的,所以他不能跟我说话,要假装我不存在。
校门口的车站,小秒针是熟悉的,驾轻就熟就到了,像模像样地看遍站牌,心里有数了。等车的当儿,心细如发、贪财如命的小秒针,居然想起一件事来,要跟我掰清金钱纠纷:那你坐公共汽车的钱不要从我的十块钱里出,好不好?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如果我态度强硬,相信他肯定会从自己的游戏开支中割舍小额费用,以确保他自己的安全。我试着验证了一下自己对孩子的了解,果然,我刚抗议地大叫,他就忙不迭地“好吧好吧”,申称负担我的交通费。我很得意,宽宏大量地显摆自己的爱心和大度,道,算了,我才不会跟人计较这些小事呢,我的路费我自己出,谁让我是你老妈、那么爱你呢?现在你知道妈妈多爱你了吧?多能牺牲自己啊!
说得自己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世上还有我这么恶心的妈,大概地球距离毁灭也不远了。
公车远远得来了,我说,好了,现在活动正式开始!如果你犯规,活动自动结束,我立马丢下你回家。我做了个披隐身衣的动作——注意,你现在看不见我了。
这趟车,小秒针还算熟悉,所以态度轻松。过了湘江大桥,渐行渐远,熟悉的建筑和街景越来越少,小秒针明显紧张起来。长沙的公车,很多都是没报站的。到了该倒车的那一站,小秒针没有反应,我当然更是装聋作哑。车都过了两站,小秒针越来越心神不宁了,茫茫然看我,我施施然看街景。他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蹭到车头,怯生生地问司机:叔叔,某某站到了吗?司机粗声大气地,早过了。后面是一长串的抱怨和骂骂咧咧,他说的是地道的方言,小秒针不太听得懂。但大意还是知道的,车到站,他慌慌地滚下车,站在完全陌生的站台上,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我能非常明显地读出他心里的恐惧,也是坚硬又尖锐的。
都市探险之旅(3)
一时间好心疼,我甚至想中断这游戏,因为担心此刻弥漫在他身体里的强烈的不安全感,会影响他的心灵。我眼睛看着别处,步子却悄悄挪近小秒针,虚虚地擦着他小小的身子,让他感觉一点温暖、支持和依靠。他眼巴巴地看着我,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只是轻轻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袖,便放下了。他没有破坏游戏规则。
呆了一会儿,或许是理出思路来了,小秒针开始主动获取信息。他仰着小脸看站牌,努力辨认上面的每一个字,又四下里张望看路牌和路标,不得要领后,他开始问路。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我发现,他问路时,自觉不自觉地有选择性,他更多地问年轻姑娘和成双成对的人,很少问老人和中年妇女,从来没有问过单身男人。
事后他解释给我听,他会找说普通话的人问路。他否认自己“不向男士和中年妇女问路”的现象,但也说,看起来很凶的人,他就不问,而很多人贩子都是“中年女人”——千真万确,他用了“中年女人”这个词。而且,我简直不能明白,“人贩子多中年妇女”这个判断从何而来——至于老人,容易“老糊涂”,他怕被指引得误入歧途。
而我则补充提醒他一点,以后在问路中,不要让人感觉到他迷路或走丢了,除非是对警察之类的公务人员。免得生出意外来。
另外,问路后他常常想不起道谢,听完别人的回答,“哦”一声就走了。我想这里面可能有我的责任,以前每次做了什么,我习惯性地吩咐一声“说谢谢呀”,他也习惯性地学舌“谢谢”。这样的道谢大概是不过脑子的,所以这一次没人吩咐,他就想不到要道谢了。所以事后,我帮他分析:这一次探险,除了锻炼勇气,最主要的是学会了解决问题和获取信息。信息有不同的种类,看站牌、路标,是搜集公共信息,还可以有针对性地主动谋求信息,那就是问路。因为这个信息是别人特别根据你的需要量身定做的,所以获取信息需要有所支付,如果这个信息很重要,要应该要付钱的。当然,如果别人提供这个信息不太费事,再说你是小孩子,所以支付就可以简单点,那就是说声“谢谢”。
问了几个不同的人,得到了几个不同的答案。小秒针有点晕了,在人群中转了几个来回后,无计可施的他贴到我身边,眼睛不看我,非常非常小声地说:妈妈,我问你一件事行吗?
我觉得好笑,假装脱了隐身衣,先警告:下不为例。再问,什么事?
他说,我不想去玩游戏了,我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