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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会这样去想。但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雷米卡埃夫人停了半晌,继续说了下去。
";葬礼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我都觉得他还活在自己身边。早上醒来,他的那半边床是空的,我第一个念头是想他去花园散步了。一个人吃早餐时,我又恍惚觉得他坐在餐桌对面看报纸。来到书房,他在整理藏书。去花园散步,他默默地在阳光下微笑。这里是他的家,所有地方仍然有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只有在阿耳戈,他才是活着的,因此我也不再离开庄园。我害怕他会彻底地死去,害怕永远失去他。周围的人以为头脑里出了问题,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因为只有我还爱着他。";
一只麻雀扑着翅膀掠过我们的头顶。树叶哗哗作响。两个穿黑衣的老妇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扑克牌。
";可是,";夫人摆了摆头,说,";尽管如此,他活着的一切痕迹却都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苍白起来。我渐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吃饭,看书,散步。也许在人们眼里,克洛蒂尔德·雷米卡埃变正常了,可我自己未必这样觉得。我丈夫他去了哪里?我自己又在哪里?我为此深深不安。就像是试图用双手握住阳光,阳光却从指缝里悄悄溜走了,我也渐渐地,不可避免地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生与死的区别呢?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活着的人意味着什么?死去的人对于活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沉思般地沉默着。我不清楚刚才她是否是在问我。但即便是的,我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所疑惑的问题,我也曾……应该说直到现在,仍然在疑惑着。
";还是谈谈钢琴家吧。";她沉默了一会,说,";丈夫死了四年以后,我遇到了让-雅克·科洛。您也许猜得出来,我喜欢他。但这种感情与我对丈夫的爱是截然不同的。我爱慕的是他在音乐上的才华。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朋友在一起。起初的两年,他一直没有走出过庄园。他在城堡里弹奏美妙的音乐,身在阿耳戈的每个人都听过他的演奏,每个人心里都安静而平和。但我知道,一旦他走出了庄园,我们就一定会失去他。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才华。";
雷米卡埃夫人看了看我,低下面孔。
";人们会像供奉神灵一样把他供奉在演奏的舞台上。必将如此。无论对他还是对我们,这都无法避免。天才注定要属于应该属于的地方。他在舞台上从来没有笑过。人们于是说他是没有笑容的天才演奏家。在阿耳戈时,他却时常微笑。我问他为什么没有在舞台上露出过笑容。让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应该对谁微笑呢?对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值得我为它微笑吗?'他说。他被人们所赞美,被人们看作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音乐家。但他感到的只有痛苦。如果说我的痛苦是因为深爱着的丈夫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的话,那他的痛苦则是对自身这一存在的困惑。他名叫让-雅克·科洛,他是人们眼里的天才,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让-雅克·科洛究竟是谁。";
";这是为什么呢?";我问。
";在这里,我无法解释,无法告诉您原因。";她看着墓园里林立的十字架和墓碑,说,";明天我会带您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以后,我再跟您解释一切。今天先到此为止,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我和雷米卡埃夫人继续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墓里那些十字架和墓碑,那些沉默的死者和沉默的坟墓,从我们坐着的地方,可以看见拉雪兹公墓下面梅尼蒙唐区的房子。在我看来,那些铺着石板瓦的屋顶竟和一个个坟冢一样。
这一天的午夜时,我突然醒了过来。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醒来。四下似乎寂然无声,许许多多只属于黑夜的声音点点滴滴地汇集到耳朵里。有自己的心跳,有苦闷的呻吟,亦有死者的叹息。但是凝神细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我试图闭上双眼,重新进入睡眠之中。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却悠乎现身脑海,挥之不去。我看到一名青年坐在琴前弹奏乐曲。是什么曲子呢?听不见琴声,听不见音乐。我什么都听不见。演奏结束。掌声雷动,弹钢琴的青年长身立起,优雅地向台下鞠躬行礼。舞台聚光灯集中在他身上。忽然间,他的身上冒出了火花,熊熊大火立刻将他完全吞没。他却毫无知觉,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