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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队长走在头里,回过头来,在人堆里,没有看见郭全海和警卫班老金。
“你们看见郭全海他们吗?”萧队长问。
“没有呀,”花永喜回答,他也向后边问道:“郭主任在吗?萧队长叫他。”
后边的人都说没有看见郭全海。大伙着忙了。赵主任挂了花,这回郭主任又不在了,都楞住了,站在半道,不知咋办。萧队长忙问:“谁去找他去?”
“我去。”小王回答。
“我也去。”刘胜答应。
“我也去。”花永喜说。
三个人带五个战士,转身又往三甲走。他们跑到跟胡子对阵的地方,天已渐渐黑下来,车道上,荫影加多了。地头地尾,人们在掩埋尸体。小王叫大伙分散在车道两边,仔细寻找,他自己走到郭全海去牵制敌人的方向,在一片稗子地里,他忽然听见干枯的稗子秆子嘁嘁喳喳地响动,他连忙抽出匣枪,喝问道:“有人吗?”
“有呀,是王同志吗?”这分明是跟郭全海一同出来的老金的声音。小王跑进了稗子地里,一面大声地呼唤:“找着了,在这儿呀,快过来,快。”
大伙都跑过来了。他们发现郭全海和警卫班的老金,都挂了彩。郭全海的胸脯和大腿各中一弹,老金左腿中一弹。都是腿上挂了彩,不能走道。两个人正在往近边的水洼子里爬去。他们离水洼子还有半里来地呢,都渴的嘴里冒青烟,见了小王,也不问胡子打完没有,就同声叫道:“水,水!”
小王知道挂了彩的人,口里挺渴,但又最忌喝凉水,而且这附近的水,又都是臭水。他坚决不给他们打水。但是他们都忍受不住了。郭全海软和地要求:“王同志!积点德吧,我只喝一口。”
老金却暴烈地骂开来了:“王同志,你是革命同志吗?你不给咱们水喝,安的是啥心?咱们是反革命吗?”
小王宁可挨骂,也不给水。他认为这水喝了,一定是对他们不好的,他婉言解释,但他们不听。正在这时,大道上就有一挂车,喀拉喀拉赶来了。
“找着了吗?”是白玉山的声音。
大家把伤员扶上车子,拔了好多的稗子,给他们垫得软软乎乎的,车子向元茂屯赶去。赶到南门的时候,元茂屯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围着工作队寻问、欢呼、歌唱、跳着秧歌,小嘎们唱着“二月里来刮春风”,女人们唱着《兄妹开荒》。张景祥带着几个好乐的人,打起锣鼓,在唱二人转①,老孙头走到工作队跟前,当着大伙说:“我早料到,胡子非败不可,扎古丁的棒子手②,还能打过咱们萧队长?”
①东北秧歌戏。
②棒子手:强盗。
“老远听见枪响,吓得尽冒汗的,是谁呀?”白玉山笑着顶他。
“那是我身板不力,”老孙头说,“老了呀,老弟,要是在你这样青枝绿叶的年纪,别说这五十个胡子,就是五百,五千,也挡得住。”
电话线也修好了,萧队长把今儿打胡子的结果,一一报告了县委,得到了县委书记口头的奖励。县委在电话里又告诉他,送来的彩号赵玉林,正送往医院,不过肠子出来了,流血又太多,要等大夫瞧过了,才能知道有没有危险。萧队长说:“还有两个彩号,今儿下晚就要送到县里去,希望县里医院好好给他们医治。”
萧队长放了电话机,就要白玉山派两棵大枪,整一挂大车,护送郭全海和老金马上到县里去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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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屯子里还像过年过节一样的热闹。大田还没有开镰①,人们都呆在家里打杂:抹墙扒炕,修补屋顶,打鱼摸虾。分了马的,忙着编笼头,整马槽。这都是些随时可以撒手的零活。屯子的北头,锣鼓又响了,喇叭吹着《将军令》②,光脊梁的小嘎,噙烟袋的妇女,都跑去闲看。往后,干零活的人们也都出来卖呆了。
①大田:种苞米高粱的田地。开镰:开始收割。
②喜庆的调子。
在小学校的操场里,大伙围成个大圈,张景祥扭着秧歌步,嘴里唱着。看见人多了,他停下歌舞,说道:“各位屯邻,各位同志,砍倒大树,打败胡子,咱们农工联合会铁桶似的了。大伙都说:”闹个秧歌玩。‘该唱啥呀?“”唱《卖线》①。“老孙头说,他站在人堆后面的一挂大车上,手里拿着长鞭。他赶着车子原是要出南门去割稗子的,打学校过身,听见唱唱的,就改变计划,把车赶进来,先听听再说。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