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弑君(第2/3 页)
天年。在她嫁与谭言后,又不得不蹚进太子之争的浑水,倾心辅佐谭言登上太子之位。
如此为了他谭氏江山勤恳一生的爹爹,到头来却被谭言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遗臭千年,死了都要被人指着坟头新草讨伐。
只因爹爹在边疆是施惠上下,受民爱戴,帝王疑心,随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玷污了他一身清正。
苏芜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再质问谭言的语气都平静了不少:“那你立后,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谭言面上闪过一丝无措,一时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半晌伸手,掌心里躺着一支珊瑚发簪。
苏芜认出了,那是她十七岁那年的上元佳节,谭言在街头小贩的摊前买给她的。那时谭言一贯看不上这种地头摊,从来不在这上头买什么东西。当日破例,并非上元灯火温柔迷了眼,而是那个小贩招呼了一句“小郎君,给娘子买一支发簪吧。”
六皇子谭言一向被人称为“殿下”,冷不丁听到一句“小郎君”,怎料小贩后头的话更让人意外,让人意外地高兴。
一身藏青色便服的少年郎买了簪子,人间烟火处处燃,天上水中波光环。在放满了花灯的河边,谭言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簪子别进了苏芜的发髻间。
见苏芜没闪躲,少年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郑重问道:“明日我便禀告母妃,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远处的打铁花开始了,光着膀子的匠人手执两根花棒,向夜空中洒出一阵阵星雨,人群喝彩声阵阵。
大红鹤氅里,姑娘白皙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上前一步牵住了谭言的手,拉着他往打铁花的人堆里钻。
便是答应。
时过境迁,苏芜瞥了眼簪子,再无那日的雀跃,心里恶心和恨意交杂,两人就这么彼此各怀鬼胎地相望着。
谭言以为,他拿出这支簪子,苏芜便会想起从前他们的青梅竹马,恩爱两不疑。
苏芜的确想起来了。
先皇膝下子嗣凋零,共育七子,然能平安顺利长大的不多。大皇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百天时便早夭;皇后所育两子,长子三皇子自小便顽劣不堪,十岁打马球时从不慎从马上摔下,自此双腿便算是废了。五皇子两岁染了风寒,太医院东奔西走竟治不好,不出一月也撒手人寰。
其余一众皇子中,唯二皇子谭逸和六皇子谭言品行出众,德才兼备,是可担重任的大器。
苏芜七岁时府上来了个算命的道士,说她命中有大劫,被送到乡下庄子住去了。苏正堂回京时立马将其接回,虽然他交了兵符,但因受先皇敬重,边疆百姓爱戴,在朝中依旧威望很高。
而苏芜是将军府独女,又是嫡出。进了弘文馆后,凭着身份尊贵,外貌一等一的出挑,人缘倒也不错。且她虽被将军府散养在乡下庄子,一身气度却不凡,也像别的世家贵女一般通文达理。
旁人眼里,只是苏芜性子不温不火了些,总爱一个伏案看书,不擅同他们来往。
谭言是另一个典范,飞扬跋扈,小到一众皇子,大到整个京城,他都是一群公子哥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一来因为他是太子人选,二来不论文韬还是武略,谭言都是他们里头的佼佼者,大家也都乐意簇拥着他。京中适龄的名门闺秀,仰慕谭言的不可枚举,谭言随手在某个茶楼粉墙上题的字,都能引得数日后一群姑娘围在前头窃窃私语。
谭言一向不近女色,直到去弘文馆找人,碰见苏芜一个坐在斜阳飞花中临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给她研墨。
那个上元节后没出几日,天家赐婚的圣旨便到了将军府,领了旨的苏芜喜笑颜开。苏正堂为了女儿和将军府上下老小,本想做个闲散人的他只能又踏进朝堂的你争我斗中,举荐了无意入仕的二儿子,终是尽心助谭言登上了太子之位。
先帝薨逝,太子谭言登基,立原东宫太子妃苏芜为后。
故事至此收尾,便成了话本子里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可生活的规律就是起落不定。
谭言登基的第二年,手里的利刃就指向了将军府。
次年秋,苏正堂谋反被捕,就地正法,苏府上下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妻女贬为官奴,未成年男子流放北疆。
北疆,原是苏正堂领兵守了十二年的地方。
中宫皇后原系苏氏,也受到牵连,被废去后位,降为宁妃。
彼时苏芜听到这个封号只觉荒唐,宁,便是要她安分守己,要她息事宁人,要她放下爹爹含冤而死,苏府灭门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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