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忆难平(第1/6 页)
这是难得的闲暇,能让安仕黎在终平这座边疆大城里清闲度日。
根据洪辽的安排,前来述职的官员还要留上一阵子,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繁琐公务。并且每隔上几天都要去参加总督府上的宴会。而宴会以外的时间,就是一段相当长的空闲了,既没有公务,也不用有应敌的打算,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空闲,安仕黎一时都不知道该干嘛了。相比之下,石建之和卫广就忙碌多了,石建之天一亮,就到终平的各个达官显贵府上挨个拜访去了,卫广也一早就泡进了赌场里潇洒,把安仕黎孤零零留在了驿馆住处中。
闲来无事,安仕黎决定上街上转转,为了防止真遭遇什么意外,他还穿上官袍,别上宝剑,相信这样即便他孤身一人,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终平才刚刚从围困中挣脱出来,民间的百业萧条同样正艰难恢复着。
说起安仕黎见过最繁华的城市,毫无疑问便是京城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士农工商无所不兴。没有宵禁,即便夜晚也是欣欣向荣。如果有某种享受或者奢侈品在大昭京师也找不到,那么找遍全大昭,你一样也找不到。作为边疆重镇的终平无疑萧条得多,与京师一比很难不令人感慨天下至大,各地差距能抵达多大的地步。
年久失修而破碎的石板路坑洼不平,仿佛大地的伤疤。街道两旁的房屋参差不齐,如同残缺的犬牙。许多墙壁已经剥落,露出斑驳的砖石。窗户大多破损,有破布和木板勉强遮挡,就像是这座城市黯淡无光的眼睛。
街头人影不少,却鲜见孩童,谁也不知道自家孩子如果上了街,会不会被谁给拐走。每个人的脸上都雕刻着饥饿与疲惫,战争留下的痕迹没有在达官显贵们身上留下的印记,统统加倍留在了百姓身上。
街上零星地开着几家酒庄、餐馆,可无一例外不是一片萧条,一贫如洗的民众根本没有能力消费。只有时常会有富庶人家光顾的胭脂铺、玉佩铺以及赌场、勾栏瓦舍之流保持着应有的繁华,但它们多半集中在富人区,出现在安仕黎现在身处的普通居民区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果说安仕黎在总督府中见过的繁华可谓是上穷碧落,那么如今他眼前的场景毫无疑问便是下达黄泉。人与人的巨大不平等令他望而惊心,并深深疑惑于世界的不公。凭什么有的人辛劳一辈子却贫穷一辈子?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安乐一辈子?血统什么的真有高下之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是说真存在前世因果这一说?更是荒唐,人凭什么要为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承担恶果?苦尽甘来到底是谁编织的谎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又是谁虚构的童话?所谓的劳动最光荣又是……
安仕黎只有叹息,只有无奈。
安仕黎还注意到,似乎因自己身上这件官服的缘故,周围百姓要么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要么就投来一个仇恨的眼神。想也知道,一座从头到脚都漫溢着腐败汁水的城市,官民关系势必不会融洽。只是不融洽到让安仕黎需要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哪个冲上来的暴民一顿痛殴的情况实在少见,那些百姓在以仇恨目光注视着自己时,可是完全没有隐藏或回避的。
忧心归忧心,安仕黎决定,此地不宜久留。但当他准备离去之际,他看到了一副令他差点将牙齿咬碎的场景。
几个地皮流氓正围在一个老翁周围,抢夺着老翁刚用粮食换的、准备缴税的银子。地皮流氓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对着那骨瘦如柴的老翁推推搡搡,嘴里还说着很是下流的话。而那老翁一面将银子紧紧捂在怀里,一面涕泪横流,对着地皮流氓们苦苦哀求着。周围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场景,可从他们的神情可以感受到他们早已对这一场景习以为常,顶多叹息一口气,喃喃一声。
“总督府又来敲竹杠了。”
地皮流氓们对老翁的哀求置若罔闻,为首的一人指着身上一点水渍,粗着嗓子说道:
“老东西,你把老子的衣裳弄湿了,知道老子这衣裳多少银子做的吗?把手里的银子交出来,老子还能放你一马。”
老翁极力哀求着。
“大人!这水分明是您自己往身上泼的,怎么能赖到我的头上?求您啦!我这银子都是准备缴纳免役银的,您要是都拿走了,官府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呀!”
安仕黎看着这一幕,这份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他抽出了一直被他掩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看向了他的断指。他的思绪像被一把铁钳子给抽到了过去。
……
那时的安仕黎刚刚得知自己落榜的消息。他从皇榜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