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总督府下(第2/6 页)
低头的人固然可贵,但谁又能指摘那些怀揣理想、渴望实干,只是因为身处泥潭而必须和光同尘的人呢?说到底,是时代造就了石建之这样的人,倘若世道光明,则心怀光明之人又何必躬耕于黑暗?简简单单的和光同尘四字,是那些真正的妥协与堕落者的饰词,却是高尚之人无法言明的痛楚。
看着石建之面无表情地迅速吃下那些山珍海味,几乎没怎么把这些美味佳肴好好品尝,和吃米饭啃大饼似的嚼烂就吞下。安仕黎更能体会到石建之的心境,他对这些食物的兴趣大损,仅仅是为了充饥而快速地吃着。
相比之下,从洪辽到底下众多宾客,无不对这些美食是热爱之至,仔细品味,恨不得像牛一样学会反刍,把这些佳肴反复地品尝,就连一滴油汁也不肯放过。
品尝之余,还有不少宾客对这些美食大加点评,说某某食物有着如何如何的优点。每当听到这些对食物的赞誉,洪辽都会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美食的研究最杰出的,用食也是最为讲究的。这些宾客对食物的品评都会引发洪辽的兴趣,他就从这些菜肴的材料讲到烹饪方法,从色泽讲到口感。宾客听完,无不高呼总督大人见多识广,真乃天人也!这个时候,洪辽又会高兴地笑起来,并且说上一些显示谦卑的话语。宴会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
而在这些人里,安仕黎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之人,那便是辛梦阳。辛梦阳既没有与任何人搭话,脸上写满严肃。安仕黎记得此人就是那个被洪辽表彰为首功的人,且在被表彰时,辛梦阳也是满脸的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献媚。安仕黎顿生好奇,便低声询问一旁的石建之道:
“那边的那位辛将军,您应该认识吧?仕黎难以想象,这种满是讨好与献媚的场所能有这样的豪杰存在。”
石建之头也不抬,但从他那颤抖的眉头可以看出他远没有看上去平静。他以惋惜的口吻对安仕黎说道:
“离他远点,他是个将死之人,不要被他牵连,这也是他期望的。”
“什…什么?”安仕黎非常诧异,他打量了下左右,把声音压得更低道:“这…这是为何?难不成洪辽是…要杀了他?以及,您又是如何得——”
石建之扭过头严肃地盯着安仕黎,道:
“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将死之人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上还活着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石建之的眼神冷冰冰的,与当初将剑刃抵在安仕黎脖颈上时如出一辙。安仕黎脊背一凉,但他总觉得这份冰冷并不锐利,恰恰相反,这正是为了掩盖柔软。安仕黎忐忑地问了一句。
“您……很在意他,对吗?”
石建之没有回话,安仕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的心中有了答案,这份答案又为他增添了一份惆怅。石建之这样的人,太难了,他有着远超洪辽的能力,却被迫要向洪辽阿谀奉承;他分明对战友包含深情,却必须压抑情感装作冷酷。到底是什么在促使他坚持下去?安仕黎很疑惑,他想起了曾来劝降石建之的曹承隐,他想着,如果自己是那时的石建之,面对抛来的橄榄枝,自己可以抵住诱惑吗?看看,现状糟糕到了何等之境地,又有什么理由为守卫这些肮脏之物而豁出性命?安仕黎觉得石建之是一个充满谜团之人,但无疑,他也是一个高尚之人。安仕黎相信,自己没有选择跟随洪辽而是留在石建之身旁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肉香弥漫,酒香四溢,宴会的气息已经令一切都陷入了朦胧之中。
洪辽轻轻抿下一口淡酒,微笑地看着喧哗的众人,他的目的差不多达到,现在是该启动下一步了。他轻咳两声,示意人群安静,听他发言。洪辽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
“诸君皆英才也!不妨趁大战刚毕,酒兴正酣,展望一番我踏北之前景,谈谈将来之战略。提前声明,此番是随心随性而谈,与终平大政方针无干,诸君可各抒己见,本总督统统当作是酒后豪言,不会挂怀,诸君也不必拘束,都来说说!”
洪辽此次宴会的目的正在于此,此战的得胜并没有令洪辽感到多少宽慰,经历此战,他感受到只要宣国人大军南下,终平立马便会陷入巨大危险。踏江以北,早已无一处是安全之地,洪辽迫不及待地想要南渡踏江,回到真正安稳的地方。但南渡不是他想想就可以办成的,其一,他需要皇帝诏令准允,其二,他得探一探终平的人心所向是在何处,免得自己正筹划着南撤时又冒出来一个辛梦阳坏他大事。
第一个问题,洪辽相信不会有太过麻烦,根据他掌握的情报以及从宣、燕、凝传来的消息显示,三国国君正在组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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