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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澜烧得厉害,身上没有力气,只招了招手让那小宫女退下去,对廖华说:“朕迷迷糊糊的,但太医的话都听见了,你站远些。”
廖华躬身便跪,半步也没有退:“卑职不敢,陛下龙体抱恙,卑职不敢不用心侍奉。”
宋澜知道他忠心,便没再劝,挪了挪身子,面朝床里。
“这病应该是在东市染上的,宋南曛那边问过了么?”
“卑职方才派人去了,南曛郡入夜便睡下了,身子无碍。”
宋澜笑了笑:“这小子倒是康泰,比朕能抗病。朕不过在东市待了几个时辰就染了病,可见东市灾民的情况实在不好,你传朕的旨给子春,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把东市的病情料理好,必要时,让段纸屏去搭把手。”
廖华都一一应下,他听着宋澜烧得嗓子都哑了,想必身上也不好受,心中顿觉自责,“陛下睡了吧,这些事情景阳侯想必能支应的。”
“嗯。”宋澜应了,却没有要睡的意思,昏昏沉沉又说,“你再去趟癯仙榭,让少傅出宫去吧,别说朕的病,也别让他来。朕不见他了,要是就这么死了,算是给少傅赔罪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廖华俯身就磕了个头,“陛下别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暑热病,并不难治的,太医已经亲自去煎药了。”
床帐里的人似乎又应了声,继而便不说话了。
廖华在地上跪了片刻,才又起身去看宋澜,却见他烧得满头是汗,不知是昏着还是睡着,廖华又叫了宫人过来伺候,亲自去盯着太医煎药,心里担忧地厉害。
宋澜最后那番话并不是杞人忧天,暑热病症来势汹汹,又最容易过人,与疫病无异,得了这病的多半是一连数日高热不退,严重时身上还会生疹,许多人烧着烧着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东市的病情如何尚且不知,但昭阳宫里昏睡着的却是大盛的帝王,如何不让人害怕。
——
廖华第二日便亲自去向周禾传旨,到了景阳侯府却不见人影,才知道东市的病情也在昨日夜里突然严重起来,今晨染病的已经有数百人,南诏世子没等着人吩咐就与景阳侯一同去了东市。
高门大户都买了艾草在家里烧,那味道绵延不绝,满城都是。
廖华回宫以后径直去了癯仙榭,整个大盛人心惶惶,唯有此处依旧清净雅致,不为外人侵扰,梅砚正坐在院子里煮茶,见着廖华来了,便请人进去。
“怎么是你过来,陛下不曾来?”
廖华抿唇,知道梅砚这是在等宋澜,却又不好同他说宋澜病了的事,只得道:“陛下国事繁忙,令卑职来与梅少傅传话。”
梅砚默了默,似有些失落,却还是说:“你说便是。”
“陛下说,请梅少傅回少傅府去吧,不必留在宫里了,朝堂上事情多,陛下也就不来送梅少傅了。”
温温款款煮茶的男人愣了会儿,而后才轻轻应了声:“哦,这样么。”
梅砚再怎么形若谪仙,也终究不是圣人,廖华这话说得没有因果,他也猜不透宋澜的意思。
梅砚起初有些不解其意,待廖华走了以后更是困惑,宋澜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若是没受刺激,怎么忽然就愿意放自己走了?前些时日不是还死活听不得“走”这个字么。
那些滔天的恨意,那些被软禁在宫足足一年的时光,那些床帐之间难以明说的爱|欲……
梅砚越想越觉得头疼,他聪明一世,却每每在宋澜的事情上绊住脚,手足无措。
直到脚边那壶茶煮沸了,茶水溅出来,落在衣摆上,梅砚才堪堪回过了神,正对上东明二愣子摸不着头脑的目光。
东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才问:“呃……主君,那咱们走么?”
方才廖华的话他都听见了,陛下好不容易开了恩,他觉得梅砚没有道理不回家,但这会儿瞧着梅砚的神情,他觉得梅砚似乎有些不想走。
东明没猜错,梅砚的确不想走。
他只让东明将那茶壶收拾了,而后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屋,东明在外百思不得其解,梅砚在里也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上次因为那言官的事训斥了宋澜,还一气之下搬到了癯仙榭,宋澜应该还是生着气的,可他生着气怎么会让自己出宫呢,难道不是应该让自己去昭阳宫然后……咳。
这是气糊涂了吧?
梅砚冥思苦想,觉得宋澜一定是气糊涂了,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去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