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广梁水患(一)(第3/4 页)
幸躲过一劫,而最下游的人多半都随着洪水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现在但凡家里还有灯的都点着,就为了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那点点煤油灯与天上的星星汇成一片。
而刚放下包袱的平芜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手里抓着母亲递过来的布在头上抹了两下,就准备叫了商队的伙计去雍州和盛州的交界救人。
“你等等。”
陈京观叫住了平芜,冲他摇了摇头。平芜本来执意要去,见陈京观渐渐冷了脸,嘴里骂了一句,转头坐在了榻上。
“十日前就有人说宛达泄洪了,那时候要是早做些准备,也不至于淹到盛州,雍州地势还稍高些,那盛州完全就是平地,阙州那些达官显贵也真不怕一路淹到他脚下!”
陈京观没搭话,他听着外面的雨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瓦房,就连商队的房子都有了漏雨的迹象。
“可你现在去,有用吗?”
“能救一个是一个!那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
平芜年纪还小,眼睛里的泪早从进屋时就蓄满了,如今陈京观的话一出,那眼泪便夺眶而出,他朝着陈京观咆哮,可是他知道陈京观说得没错。
“我与师父要议事,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去看看你母亲。”
陈京观望着红了眼的平芜,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平芜悄悄擦着泪,透过手背望着师兄,见陈京观不再言语,便只好起身行礼后去了偏房。
处在南北交界的雍州,四月其实还是晚冬的模样。外面的树还没有抽条,下了雨之后更是把不多见的几朵小花也打在了土里,映着远处的几座不成样的草屋,更显出一片破败的样子。
虽说广梁今年第一茬黄粱米已经收完了,但是家家户户基本都还盼着太阳,还没开始晒,更少有人卖出价格。
如今这一场春雨,那囤米没被冲走的已是少数,剩下的发霉的发霉,生虫的生虫,基本上浇灭了广梁接下来半年的所有收成。
正堂里的宁渡坐在八仙桌旁,他前两天从雍州交界接了几个盛州官家搬家的活,现在也刚忙完,手里一边拿着馒头啃,一边翻着陈京观刚带来的账簿。
“师父,”陈京观叫了一声,给宁渡倒了一碗茶,“这册子都能对上吧。”
宁渡“嗯”了一声,接过陈京观的茶,顺了顺嘴里的吃食,合上了账册。
“你不光想说这个吧。”
陈京观身体一滞,微微点头,坐到了宁渡对面。
“这场天灾人祸,广梁就这么受着?我们就这么等着?”
宁渡没有说话,半晌了才起身。偏房里灯亮了,江秀抱着两个儿子失声大哭。
他们的房子虽然破,可那是她与亡夫半辈子的积蓄,那是她的婚房。
“不受着能怎么办,那崇明殿里坐着的人,从来只关心自己心里的阴谋算计。况且南魏除了广梁还有遥景,虽然遥景的大头在北梁手里,可单供阙州的吃食,还是足够的。”
宁渡的话陈京观自然都清楚,他现在只觉得嘲讽。
那高位上坐着的哪里是百姓的天子,分明是百姓的蠹虫。
“那盛州已经河水倒灌两日,今夜又是一夜的雨,他们撑不了多久了。”陈京观说完顿了顿,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阙州,当真没有一点消息?”
其实这个问题他和宁渡都清楚,可是他还是想问一问,他还是觉得人不该冷酷到这种程度。可回报给他的,只有宁渡的一声冷笑,以及递过来的一张收条。
“你以为这时候谁还能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陈京观望着那收条上的落款,宁渡继续说道:“只有盛州的知州和最大的盐商啊。”
盛州,已经是被南魏皇室放弃的城了。
昌用商行门口的车马还在往那两座新起的院子里送东西,里面的人热热闹闹的准备吃晚饭,门口的小孩吵嚷着让母亲再给买一份盛州特产的黄米凉糕。
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有恭贺乔迁之喜的人上门。
“只有盛州抵住洪水,才能确保洪水淹不到阙州。他们又在拿别人的性命,筑自己的高塔。”
陈京观手里攥着那个收条。十万两外加一座城,买了他们两家的命。
“师父,我去救。”
宁渡转过身,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京观,眼睛与其说是诧异,更多的倒是心疼。
他好像又看到了八年前救他的时候,那时的少年也低着头,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他一直闷着,可抬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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