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狗业火(二)(第1/2 页)
侯府火势大盛,困在宅子里仆从们胡乱奔走,到处都是呐喊求救声。云水瑶在屋顶上观察着这些逃命的人,其中似乎没有沈欺尘的身影。
侯夫人说他自幼身体不好,难怪要随身携带药丸,原来还真是个病弱的药罐子。大火烧起的浓烟滚烫呛鼻,寻常人或许还能多撑一会,换做是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水瑶摇摇头,提前为他哀叹一声:“看在你那么大方的份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皇帝与沈皇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对宣平侯一家爱屋及乌,曾批下特许,宣平侯却不敢逾矩,宅子建得中规中矩,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奢靡无度。
云水瑶最后环视一圈,丝毫不犹豫地原路返回。这时璩然起了一阵大风,炎炎火光相连蔓延成一片火海,楼阁在火中轰然坍塌,溅起足有几尺高的火浪,拦住了去路。
她听见热浪中传来小灰的声音。
【这里快要烧塌了,得想办法赶紧出去才行。他手上还有几发暗器,你别靠他太近了。】
……暗器?难不成想杀他的人都追到火场里来了?
借着大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云水瑶暂时没办法对他下手,但还是挺乐意去瞧一瞧这出好戏。
她不用任何术法,笔直穿过溅起的火浪,镇定自如,毫发未伤。
***
庭院间火光冲天,把周围照得通亮,肉眼可见有热浪在空中浮动。烧塌的漆柱砸进假山小池里,水珠迸溅,一支长箭“嗖”地破风而来,箭羽上沾了几滴水珠,深深钉在那漆柱上。
“听闻世子自幼体弱,故不善骑术与射艺。”黑衣人挟持人质站在水池边,倒下的漆柱与他仅有短短两尺距离。他瞥了眼射偏的箭矢,忽地嘲讽笑起来,“还是不要随便乱开弓,免得误伤了吧?”
身后是熊熊火海,将沈欺尘的侧脸勾勒出玉色氤氲,他握紧弯弓,不急不慢地说:“正因不善才要勤加练习,你既笃定我射不中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小灰浸在池子里将自己浑身都打湿了,忍不住催促他。
【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被挟持的人质是沈欺尘的侍卫,黑衣人料定二人主仆情深,横剑在他脖间,哂笑道:“好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不开口求求他救你?”
那侍卫满面惧色,抖如筛糠,直直盯着沈欺尘,双膝发软差点滑跪下去,齿间发抖:“世子,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你脑子有病啊!”黑衣人单手将他提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求错人了吧,给老子清醒点,现在要杀你的人是我!”
“不、不是……”侍卫猛然用力挣开他,“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沈欺尘不住地磕头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世子你放我过吧。”
沈欺尘端详着他,眉眼在朦胧的火光里,显得格外平静柔和。
侍卫面朝向他,脑袋磕得鲜血直流,悔不当初:“世子,求你饶过我吧,我日后一定——”
没机会了。
长箭穿过他的咽喉,余下的话语淹没在汩汩冒出的鲜血中。
云水瑶站在屋顶上,原本只想来看某个人有没有被火烧死,不曾想却撞见这样一出好戏。
嘴上说着不擅长的事情,做起来却游刃有余,比如茶道、比如射箭,他倒是挺会自谦。
沈欺尘射箭时没有半点犹豫,如似射杀一只不值钱的野兔。他收弓看向黑衣人,轻声笑了,善意地说:“威胁我,至少也得找个对我有价值的。”
侍卫一头栽倒在黑衣人眼前,死不瞑目。黑衣人怔然片刻,半眯着眼,重新审视起沈欺尘。
“世子当断则断,真是好魄力。”他倏忽一笑,阴恻恻地说,“旁人都道宣平侯世子温柔纯善,性情温和,谁能想到私下行径竟如同疯狗一般。”
沈欺尘眼里浮起一点散漫的笑意,偏偏他眉眼温柔惯了,看上去并不像在讥讽。他声音清缓,仿佛意有所指:“真是好冤枉,我可不像你一样爱咬自己人。”
黑衣人眼中一凛:“你早知道了?”
他踢开面前侍卫的尸体,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又问沈欺尘:“为何不早杀了他?”
“我若杀了他,还会再有下一个。”沈欺尘善解人意地说,“不如留下他,省得大家麻烦啊。”
降下大火的天狗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早不见了踪迹,留下满城的狼藉。
坊间百姓呐喊声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