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话(第1/2 页)

高明启再次回到倒座房里，昏黄的煤油灯刚好将屋子正中央的区域照亮，这里摆放着高明启要使用的工具和木材。

木工按做工的材料不同有大木和小木之分，大木就是造房子，这年代房屋大多是砖木结构，建房可离不开木匠。

至于说小木，就是打造家具，高明启跟着牛爷学的就是中式的硬木家具。

牛爷的鸿兴号在鲁班胡同中以明清家具而闻名，这也是当前主流的家具制作风格，牛爷一人便精通明式和清代两种风格的家具制作。

打造一件成品家具，木匠的工作要从选材开始，再设计画线，以刮拉凿砍锛等手法将各个部件制作出来，最后就是组装和打磨了。

高明启可没有那个能力完成整个工序，他这两年多以来主要是练习基本功。

师父选好材料之后，会交给高明启的师兄来裁切木料，高明启跟着打下手。

最开始就是递工具，什么是锯子，哪个是刨子，斧刃豁口了怎么打磨，锯齿弯了如何矫正。

这些工作渐渐熟了之后，就开始尝试使用工具，锯斧刨钻凿锤铲，尽皆上手操练过。

高明启现在就把一个刨刀拿在手中，开始对着桌案上的木材进行刨削。

这些个基本功，高明启都记在心中，只不过以往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手艺不见长进。

手里搓着木材，高明启脑海中回忆起与师父的关系。

在记忆里，师父对于他们三个徒弟的手艺从来没有硬性要求，一直都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按道理来说，就算高明启再晚两年成才，也丝毫不足为奇。

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木匠学徒大多都是十七八岁开始入行，这时候的刚好是一个人身体逐渐长成的年龄，因为与其他行当相比，木匠干的是力气活儿，尤是要求年轻力壮。

高明启拜师那年才不过十三岁，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木工师傅收他入门，牛爷看在老高的面子上，才破格收他为徒。

如今高明启刚十五岁，两三年后身体逐渐长成，那时候才是长经验的时期。

所以说，这次师父突然发飙确实是有些奇怪。

没过多久，老高也从外面走进倒座房中，他没有打扰高明启，而是寻了一处空地坐下。

目光看着奋力刨削木材的高明启，老高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道。

“明启，你知道爷爷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你上学吗？”

高明启闻言，手中的动作变缓，犹豫了下便问道：“爷爷，您是有什么缘由么？”

“唉！”

“这都是因为你爹啊。”

老高长长叹了口气，他呆呆地看着煤油灯，思绪已经飘向了不知何处。

高明启对于父母的记忆很少，他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这还是第一次从老高的口中听到父母的事情。

二十多年以前，高家那会儿还在江南。

老高是一高官家中的仆人，他不甘心一辈子处于这种卑下的地位，自己又没有发财致富的手段，便将期望放在儿子身上。

虽然收入微薄，却费尽心思将儿子送到了洋学堂中，幻想着儿子从洋学堂学成后当官发财。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儿子在洋学堂中根本没有学到有用的知识，反而一味地追求虚荣，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整日吃喝玩乐。

最终闯了祸被学校开除，不只当官发财的梦破灭了，连带着家财都被耗尽。

为供儿子上学，老高省吃俭用，把积攒一生的血汗钱都填了进去。

希望的破灭彻底击垮了老高，所以在他的心中再也不相信读书的用处，只盼着孙子能够学一门手艺，将来不至于受苦受穷。

高明启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唏嘘，老高不善言辞，但是他能够从爷爷语气之中听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尤其是当老高说到父亲因为闯祸被开除，家里欠下了高额的债务，逼债的人几乎要将他们两父子给逼死。

前身留下的摊子，就得交给现在的高明启来解决。

“爷爷，以前是我不懂事，今后我会跟着师父好好学手艺。”

高明启语气坚定，他并未花言巧语说什么誓言，而是重新投入到手里的木工活上。

煤油灯下，高明启奋力刨着手中的木材，在他的背后，光线的边缘处老高坐在马扎上，他的腿上盖着一层毯子，脸上戴了一副老花镜，有条不紊地打磨着手里的工具。

老高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