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弃子(第1/3 页)
景宁四年,十月廿七,丞相荀清臣的死讯自南方小朝廷传出。同时,小皇帝为病逝的老师哀哭三日,追赠一品卫国公。
又二日,朝廷的尚书令以时移势变为由,上书皇帝废除由丞相在任时推行的一系列新政。群臣皆附议,皇帝无奈准之。
……
楚晏坐在马车里,拧眉看完了南方传过来的消息,又看向车内被朝廷宣布死讯的前丞相,良久,痴痴地笑了起来。
昏睡的男人听到声音后悠悠醒转,眼神还有些迷蒙。身体已经没了奇奇怪怪的感觉,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荀清臣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安置在楚晏的马车上。他推开身上盖着的丝质被褥,慢慢坐起身来。眸光一转,恰与楚晏四目相对。
他心中泛起莫名的紧张,本能地要别开眼,又怕引得她不悦,怔怔地定在原处。
燕世子看上去心情不错,连眉眼处的锋锐之意也被冲淡了不少。
她懒洋洋地倚在凭几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了会儿,笑得更加灿烂。
“沈意。”
骑马跟在一旁的沈意忙应了声,使唤人将汤药和温着的豆粥送上马车。
荀清臣低声道谢。如梅枝般清瘦的手腕悄然抬起,端起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
楚晏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自觉蹙起来的眉头,莞尔道:“苦吗?”
荀清臣颔首,双眸微睁,凝视着她。
“那我下次让煎药的女兵多放点黄连。”
荀清臣微愣,乖顺地点头,“殿下开心就好。”他垂着眸子,一勺一勺地喝完了士兵送上来的豆粥,而后起身,赤着脚跪坐在楚晏的书案旁边,缓缓挽起袖子,给她磨墨。
楚晏没有做声,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偷看自己批的公文,直到批复完左边那一摞公文,才以手支额,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男人。
“想知道你那些好兄弟的下场?”
荀清臣不肯定也不否认,凤眼微抬,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写满了希冀。
“告诉你又何妨?”楚晏笑道:“死了——都死了,王瑾和徐照这两个大废物五马分尸,其余的小废物西街弃市,斩首示众,可惜你没看见他们的……”
她话还没说完,荀清臣就低头吐出一口血,惨白着一张脸,伏在书案上,似有哽咽之音。
楚晏立马起身,行动间甚至不觉碰倒了公文。
她冷哼一声,将人拽起来靠在自己身边,“沈意!”
“殿下,属下在。”
“快把易棠宣过来。”
“是!”
楚晏拿了方帕子,给他擦唇边的污血。男人死死地咬着下唇,用力地转过头去,却又被楚晏掰了回来。
他终于颓然地卸了力,呆呆地靠在楚晏身上,任她摆弄。男人的眼睛红得过分,此刻悲到极处,反而没有流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几日将眼泪都哭干了。
楚晏见不得他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拍拍他的脸,鄙夷道:“现在怎么这么不禁逗了?人还没死呢。”
荀清臣眸光微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那双通红的眼睛,有悔恨、有无奈、有愤怒、有疑虑……
“你敢不信我?”
楚晏也冷了脸,将人扔在一旁,招呼亲兵上来收拾乱局。
没多久,被宣召的易棠也到了。她熟门熟路地上了马车,取了块薄薄的帕子垫在荀清臣的手腕上,一边把脉一边叹气。
“他刚刚是不是吐血了?血气上涌,气急攻心……又五脏不调,脾胃虚弱……”易棠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深深叹气:“吐出来也好,那应该是淤血。”
易棠毫不客气地抢了楚晏的笔,叹息道:“这简直脆得跟盏琉璃菩萨一样,殿下还是少折腾他吧。”
楚晏不置可否,三言两语打发了她。
稍顷,天色渐晚,这一小股部队便进了最近的城池,在官驿安歇下来。
楚晏带着人走进部下收拾好的房间,落后她半步的荀清臣便顶着那张比死人还白的脸,上来给她解外裳。
“滚。”楚晏斥了他一句,吩咐亲兵去煮壶茶。
挨了骂的男人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见士兵取了茶叶进屋,便将茶叶接过来,坐在窗边的小火炉旁。
士兵支支吾吾地哎了一声,见望过来的燕世子没说什么,便歇了将差事抢回来的心思,站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盯着这人煮茶。
楚晏去里间稍作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