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陈容(第1/3 页)
她让歆雪找来了这些年王存召的战功记载,又暗中搜寻了一些民间谈闻,想看看这个王存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右相看似举棋不定,中立不倚,实则却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等待着时机。
恰逢此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险些被她遗漏。她放下手札,出神的望了天,阴沉沉的裹着几层厚重的云。
黑沉的天往下压,让她猛喘几口气。入夜后,确定沈清安不会再来,换上一身黑衣,匆匆往御史台狱赶去。
只有她自己,连歆雪都瞒了。她不确定此人能否为己所用,也不确定此人究竟能不能为自己掌控。他是一头肆意的狮,驯服不了,除非他自己愿意低下头颅。
到御史台狱时,朦朦胧胧的下起了雪,这个冬天雨雪甚多,北方成灾。她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将自己隐在暗处。
找到陈容时,他蜷缩在角落,一头乌黑的发凌乱的沾有血污,身上囚衣被鲜血浸透。冬日里,他只着了一层单衣,手脚被冻出疮,血淋淋的包裹着骨头。
见来人,他并不惊奇,只稍稍抬眼看了,又顺势低垂下,倚靠在墙角,双目无神的盯着漆黑的石壁。
他的目和黑暗一样黯淡,了无生气,算是自己放弃了自己。
陈容乃名门之后,世代授诗书礼仪,祖上曾三代为帝师,只是到了陈容这一代,不爱功名,志向山水,崇尚京都外的纷繁世界。曾与三王爷志同道合,游历山水。
后来陈家遭小人构陷,称其为离经叛道的蛊惑妖师。太后独揽大权,不经皇帝政令,将陈氏一族抄家,族中男子皆被斩首,仆役侍从充作军中杂役,女眷流放北方的苦寒之地。
原本他命早该绝的,只是同三王爷的那段情谊,生生将他留到现在。
姜芜看牢狱前的破碗,里面盛着不知过了几日的馊饭,一只硕鼠爬过,见人来,又匆匆躲闪回洞。
她将自己的脸盖在披帛下,沉声道∶“我知你蒙受冤屈,只是奸人当道,前朝后宫互为犄角,朝中不少权臣以太后为奥援,企图把控朝政。陛下即位三年,也想拨乱反正,还朝堂清明,只是手中无人可用,无权可倚。你若执意寻死,带着冤屈随家族而去,我不阻拦。这是你的选择,我无从干涉。”
姜芜顿住,朝陈容看去,只见他无动于衷的倚在墙角,对姜芜的话置若罔闻。他脸上看不出情绪,除了生无可恋的哀容,还有不屑一顾的耻笑。
他笑世道不公,笑权势之下无清明,笑他世代忠良却落得个满门屠戮,遗臭万年的下场!
姜芜想了想,接着说∶“你若甘愿,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了结。”姜芜的话像冰坠入炼狱,滋滋的冒出熔浆。
陈容终于有所动,他嗤笑,眼角不屑,桀骜落寞的带着家族的高贵,如今落魄。
他道∶“天下苍生乱,祖制纲纪崩!我陈家清誉毁于一旦,家中族人如今只留我一人,何谈苟活!”他看向姜芜,道∶“你要是真心,可助我,不必再承受这世道之苦!”
他不知姜芜是何人,但也依稀猜到,能夜半进入御史台狱的,手中无权,哪有那般容易。
一年来,他曾多次寻死,都被救下。他感念三王爷的情谊,却由心的想解脱。只是不知何故,太后那边的逆党,竟也怕他寻死,几次三番的阻挠,才让他残喘今日。
姜芜闪动眸光,道∶“我当然可以助你,但我不愿。”
她的话仿佛一柄大刀,扎进陈容心口。
姜芜接着说∶“我不愿看世道混浊,忠良之士含冤而死,负屈而亡,三千冤屈无处可伸张!”
她的话一点点打动陈容,脸上除哀容和不屑外生出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陈家各个忠良傲骨,不惧死亡,可如此死于牢狱,死在世人误解和唾骂中,先生甘心吗?”她直击骨髓,陈容颤抖的起身,看姜芜的眼色更加复杂,甚至急切。
杀不死他的,还有他不甘愿的心!
陈家还没正名,百年清誉被搅得混浊,他若这样死了,如何面对族人。
他矛盾的,一心寻死,求得解脱,可残存的理智又将他拉回。几次反复,使他痛苦麻木。
姜芜看时间不多,道∶“令堂和令妹还等你归家。”
陈容痛苦的颤抖,连声问∶“她们……还活着?”
他以为,北上之路苦寒,她们坚持不住的。陈容眼中含泪,瞬时落了下来。
姜芜点头,将一瓶金疮药放到地上,道∶“明日子时,我再来寻先生。先生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