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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雨线中定定凝视着杜舞雩沉睡的面孔,他用飘忽的语气说道,“这最后的神迹。”光润的手指微抬,从指缝间滴下沥沥的水,在他身下漫延开来。席卷山川的淫雨,仿佛在此时也变成了一场久违于世的甘霖,伴随着神明的仁慈与悲怜,潇潇掩覆大地。人微弱而固执的愿想,终于也在这片贯连乾坤的雨幕之中,传达给了上天。杜舞雩似从一场大梦中乍然惊醒。他的身躯原本是那样布满痛楚,未愈而再断的经脉仿若无数冰碴戳刺,疼得他几番昏死过去。喉咙里哽着血水,他能察觉自体内涌上的腥气,在压迫他的心脏,他就像被浑浊的海水重重挤压着,不断往更深处沉落,手腕上洇着冰凉的雨,像拖曳他的鬼魂的手,令他心有畏惧,却根本无力甩开。那便这样吧……他于是浑浑噩噩地想,任由自己溃散了神志,失却了呼吸与心跳。慢慢的,雨声消失了,寒冷或温热的触觉消失了,他听不见了周身紊乱而焦躁的吐息声,像灵魂剥离出了躯壳,在之间的缝隙中,只有无尽头的黑暗与岑寂。他却并不觉得慌乱甚至遗憾,如一片蜷缩的枯叶,等候着迟来的消逝与溃烂。这绵长的死一般的寂静……无来由的,他却感觉到了一股缱绻的温暖,细微荡漾着,宛若春水,凋敝的落叶也不由被浸泡得舒展边角。是回光返照吧?他这样平淡地想着,昏暗中,仿佛有谁牵住了自己手指,让他跟随上去,他们步履轻盈迅捷,像穿梭在云间的鸟,那人在他耳边笑盈盈地说:“祸风行,你走快些。”姑娘的笑语是这般熟悉,仿佛他们只是如常的在河畔漫步,一路碧桃春花映红了脸孔,画眉拉着他的手,轻快地走着,忽然的转过身来,对他笑着说:“我们一起找兄长去。”熏风似酒,吹得他有些晕眩,他讷讷地说:“好。”一边快步上去,和姑娘并肩而行。那彼此紧握的手,却在漫长的行走中渐渐松开来,身旁姑娘的倩影如一副褪了色的画卷,悄然地淡去了,他却依旧在不见尽头的路途上闷头穿梭,仿若那脆亮的声音仍在耳边徘徊,杜舞雩仰起头来,对着这片茫茫的虚空,恍惚应答着自己的承诺:“好,我们一起去找他。”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煞白的雨……针砭般的森寒水汽一瞬间刺痛了他,更刺碎了那脆弱如肥皂泡的弥留之梦。他像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失路者,仓皇四顾着,而在他低头时,却看见了自己许诺要前往寻找的人,便倒伏在身前,如一只未能捱过严寒的冻毙雀鸟,身体蜷缩,湿透的漆黑长发犹牵绊在自己衣角,勾连着眷眷不去。一瞬的恐惧感冻住了他的头脑,杜舞雩的手足僵硬了,他站起身来,用颤抖的指尖拨开那披散的乌发,露出底下无血色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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