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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样,别人对他好,就可以将罪孽一并抹消。然而若他明白了自己所有的过错,又要如何呢……他这样略恍惚地想着,步履也不由迟疑。不过周折一圈,还是打听到了消息,先前火精灵王为了医治素还真的伤势,将火元遗留在其体内,要寻九天紫火,便须改道。时机也十分巧。就在前一日,论剑海召开新一轮剑评,久隐幕后的清香白莲于此地重现尘寰。江湖一时沸腾,人皆相传素贤人回了翠环山,运筹帷幄,要为世人再谋福祉。翠环山上玉波池,淼淼烟水动荷风。主人再归,焕然一新,池中枯莲重返生机,碧叶白花,婷婷而绽,看去素净无瑕。浩浩水波宛转流荡,千尺碧色直往山底淌下,此处有素还真亲设阵法机关,寻常人不得靠近,敌人若贸然闯入,便是走进雾中,难寻归路。还有两个看门孩童。原先的四能童子送走两个,小鬼头和小狐仍留着。这几日来拜访翠环山的人格外多,一半被挡,一半传进,迎来送往忙得人焦头烂额。难得有闲暇,两个小孩子在山脚转来转去,昂首挺胸的,望去也格外威风。忽传阵法被触动,是又有人要进来。来客衣着简朴,戴冠帽,系玉佩,文质彬彬的,就是看着莫名别扭。小狐歪头打量,摆摆手问:“你是来找我师尊吗?”对方略一揖,道:“在下风檐公子。”小孩子对视一眼,瘪嘴道:“没听过。”“没听过也不要紧。”小鬼头想了想,欢欢喜喜地说:“师尊也不是谁都能见……这样吧,我们来对对子,你能对上我就放你进去。”小狐说:“你又来!还是先去通报师尊啦。”小鬼头眨眨眼:“他对上再说。”那人客气道:“那就不妨一试。”小鬼头慢吞吞吟道:“烟锁池塘柳。”对方:“……”他轻咳一声:“不想让在下进,直说便是了,何苦为难呢?”小狐茫然道:“这个很难吗?”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讲着,山下水波粼粼,柳枝拂风。从飘渺的雾气内传来人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好了好了,让他进来吧。”正是此地主人。素还真既发话,小鬼头也只得让出路来,放那人上山去了。穿过那片迷蒙白雾,眼前顿觉敞亮。白莲皎皎,池水凝碧,石桌旁已有人相候。素还真戴莲冠,袖沿滚金,面貌清雅卓然,如莲中开得最好的那一朵。他的待客之道一向很好,不过也是看人的。此时桌上没有沏茶,他也未换闲时衣着,眉目淡然,别有一番心思。来客拂袖坐下,听素还真从容道:“阁下来寻劣者,不知所为何事?”对方道:“一事相问。”素还真微笑说:“先生既看得起劣者,不妨一说。”那人道:“有一人,身负血海,以百姓为刍狗,已踏岔路,不知如何回头?”素还真说:“有一人,多行歧途,为万民之寇雠,犹怀净土,是他真心相护。”弁袭君一掀衣摆,颤声道:“那些过错全都交予我一个,一剑风徽无辜,不必受我牵连!”“一剑风徽无辜,参与献祭的百姓何尝不无辜,如今劣者能救杜舞雩,那数万亡者的命又要向谁去讨?”素还真扶住他,目光扫视如电,非是逼问,却字字触心,沉痛之意已蕴在其中。弁袭君惨然说:“我既有胆量来求你,就有以命相抵的觉悟。”素还真摇头道:“我就算要你相抵,又有什么用?”弁袭君无言,面容苍白,双肩轻颤。素还真凝视良久,漩涡眉下,一双眼如浩浩海流,容纳万物,倏忽似有悲悯。他叹息说:“……阁下重返善心,劣者乐见,带我去吧。”弁袭君抬眸看他,似犹觉恍惚。他默然许久,眼神重凝,如心识终于回返,开口哑声道:“……多谢。”“你可还愿我称呼你为圣裁者么?”素还真笑说。弁袭君失笑,只是黯然摇头。对方已转身往山外而去,衣袂飒飒,背脊挺直若皎然玉树。这个武林中人人称赏的贤者,身上已背负很多,却若从不会被压垮。能背起许多的人,似乎也很容易放下,只是有的事始终按在心底,怎样都无法卸去。步香尘倚在幽梦楼外,翘首顾盼。看见素还真翩翩行来,顿时喜出望外,临水一照,仔细梳理头发,又露出最美丽的笑容,才亲昵迎上。“好久不见,素贤人。”女大夫十分自然地往对方挨过去,似要温柔款款地倚到人胸口。素还真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清咳数声:“劣者重出时日未久,不曾抽空拜访,还望幽梦楼主莫要介意。”“你还记得小女子,就已经很好了呀。”步香尘笑意缱绻。素还真视线一扫,问:“不知杜壮士在何处?”步香尘便拉住他的手,一路牵挽着往幽梦楼里行去,一边絮絮说道:“跟我来就是了,另外,还是别叫壮士的好……”杜舞雩仍在室内养伤,屋外传来步香尘婉转嗓音,伴随另一道沉稳脚步,是素还真踏进门来,微微笑道:“杜侠士不知伤势如何。”他先是微惊,试图坐起,一边在口中应道:“尚可。”素还真视线略扫,心中已知底,便温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