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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妄仍坐在榻上,抬手顺着邱月的手臂慢慢划下去,握惯了兵器的手生满老茧,像几把小刀寸寸划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他很熟悉人的身体,动作稳定而无情:“抬头。”如一道雷,惊得邱月与葛昏晓同时抬起头颅,恰好四目相对……不等心底的情愫蠢动,张妄抓住邱月的脑袋就往下按,不许她看他,低声骂她“贱”,自己迎上葛昏晓的目光。葛昏晓只得看着邱月身旁的张妄——他站起来,宽肩窄腰的八尺大汉,威严而凶狠,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那双幽深的眼在烛火映照下简直惊心动魄。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这么看着他?葛昏晓反复思量,自己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太监,既没有惊才绝艳,也不曾做出什么足以惊动皇上的大事。难道,系统失灵了?!否则他为什抓着他的孩子的母亲,用这样的目光看他?——没错,邱月就是那个生下了葛昏晓的儿子而不自知的女子!那年他出宫采买,换了普通衣衫,遇到这明艳照人的小姑娘确实有几分心动,便自称大夫,每月出宫时帮她母亲看诊。他怀了贼心,小姑娘不解世事,两人自然而然便好上了。系统是强大的,连邱月都相信他是个太监,发现怀孕后还自承失贞,暗中问他要堕胎药。一个只能留在宫里的太监,一个不知被哪个男人玷污了的女孩,一刀两断是唯一结局。葛昏晓等自己的孩儿落地便与她断了联系。他也是最近得知她家招惹了司礼监,才想暗中把邱月娶过来。一来,她是“孩儿他娘”,血浓于水;二来,皇上太过喜怒无常,万一他将来失势,以邱月的聪明坚强,大概也能把他们的孩子好好养大。“你们认识?”皇上皱眉道,“是了,不认识,成天窝在房里发霉的病鬼怎会为了你得罪司礼监?”邱月的呜咽堵在嗓子眼,脑袋几乎被头顶那只手压到胸口去,不敢答。张妄一双眼只盯着葛昏晓。葛昏晓尽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细细斟酌,哑声道:“回皇上的话,我收养了她的儿子,传我老葛家香火。我常年住在宫中,这女子厉害,我希望,她能帮那孩子在宫外撑起家来。”半真半假。邱月未婚先孕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皇上真想查是瞒不过的。如果张妄查到当年两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葛昏晓是太监,邱月既然产子,肯定是邱月三心二意,更可以证明邱月对葛昏晓而言并不重要。但,以产子之身入宫,邱月必死无疑。涉及到他最重要的秘密,葛昏晓也顾不得了。陈胖子悄无声息地吹灭了两根蜡烛,房间里立时暗下来,暗流涌动。张妄的手隔着袖子扼住邱月纤细的脖颈:“他说的是真的?”第一次见,他就记住了这个女人眼中对权利的渴望和绝望,随口封了个分位,之后才省起,这是头一个能让葛昏晓娶的女人。他对她的语调柔和,却低沉得吓人:“别怕,朕只是好奇,你怎么让浪子回头。”江南进贡的云锦紧贴少女柔嫩的肌肤,冰凉的触感,像择人而噬的巨蟒,脖子上上那只有力的手掌就是蛇的毒牙。邱月的身躯微微发抖,泪眼朦胧地望着葛昏晓,许久才颤声道:“妾……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不,不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葛昏晓屏气凝神,看着邱月对自己高达七十的好感度,低声解释道:“她确实不知道,知道了,就是麻烦。”呵,还敢帮这女人说话!“闭嘴!”张妄恼,却也信了他们的说辞。收养的孩子最忌留下至亲的线索,否则长大了自己改姓,等于白养。大太监长居宫中,和邱月扯不上关系。但胸中无名暗火难平。他松开邱月,伸出手,善解人意的陈胖子忙将一样东西放在他手中。一根蛇鞭,以断而有力着称的鞭子,握在一只擅拉硬弓的大手里。葛昏晓终于显露出自己混迹宫中多年的本领,他一直都很稳。“别伤了皇上的名声”他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张帕子,走上前堵住邱月的嘴,免得她受不住胡乱攀咬。他静静后退,暗中选择了系统挂机,举手投足,都严格遵守太监的仪态标准,机械的完美。手持短鞭的张妄却没有从自己的行为中获得快乐,他只是很单纯的从别人的鲜血中发泄情绪。他需要侍从服侍,要大臣办公,偶尔杀杀不要紧,杀多了,会影响他享乐。没有比嫔妃更名正言顺的承受者,她们进宫就是为了让他发泄,如此也算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最重要的是,张妄不喜欢女人,他宁愿用自己的手,也不要女人。他不喜欢那身柔软细滑的皮肉,不喜欢起起伏伏的身型,更不喜欢阴柔娇气的性子。这个女人不错,虽然哭得昏天黑地,却没有失态,骨子里有韧性。邱月纤细的背脊铺满红痕,细密的血珠从重叠的鞭伤下渗出来,血淋淋一片,小鹿样的长腿早已失去力量,萎顿着,整个人被红缎吊在镂空床柱子上,眼睛却倔强地睁着,寻找希望。如果哭有用,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不会是个太监,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