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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吞吞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这条路的红灯很长,八十多秒,舒盏靠着椅子,打了个呵欠。有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从面前的人行道上晃过。舒盏隐约觉得背影有点眼熟,倒是舒父说道,“呀,这不是远汀吗!”两家是在舒盏和江远汀认识之后有了关系。舒盏不常接触那对江姓夫妻,听江远汀说他们都很忙,隔三差五都要出差,常年不在家,各飞各的地方,回了家也形同陌路。大多数时候,是他一个人单独在家,随便弄点菜凑合着过。但是舒父和舒母与江远汀意外地合得来。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舒母最喜欢的就是江远汀这样成绩好又“乖巧”的孩子——前后差距太明显了,舒盏都懒得在舒母面前揭穿江远汀的真面目。反正在舒母的眼里,江远汀完美得无可挑剔,相貌也是出众的,比舒盏这个亲生女儿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至于舒父,两人在某些方面有很多共同话题。舒父算是个文艺青年,对国际新闻和历史事件很感兴趣,也喜欢自己评论。他和江远汀一拍即合,但凡待在一块,两人能聊上几个小时。因此,初中三年,江远汀的大部分饭,都是蹭舒盏家的。——以帮舒盏补习为由。又是一笔耻辱的历史。少年从车子前骑过,舒父看清楚了他的脸,还确实是江远汀。他叹了口气,语气半是叹惋,“对了小盏,今天早上我不是休息吗,早上帮你妈去买菜,碰见了几个小区里的老人,跟他们聊了会儿。”舒父脾气好,亲和力满点,俗称妇女之友。“江远汀那孩子,也是倒霉,去年他爸妈闹离婚,说是外面的小三怀了孕,找上门。蒋女士那样的人……当众直接拉着他爸爸去民政局了。”江远汀的妈妈看似柔柔弱弱,却独有一份倔强。“她算冷静,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分完财产后,又跟他爸爸争江远汀的抚养权,”舒父调转方向盘,“他们说啊,当时远汀的爸爸来找他,他直接挽着妈妈的手走了,说是江爸爸没有资格。那气势,真有几分领导的风范。”舒父是很喜欢江远汀的,常常恨是江远汀晚生了这么多年,不过做个忘年交也不错。这是每次让舒盏更想把江远汀赶走的地方。“远汀做得绝,”舒父又叹一声,“咱们这的 又一天过去。新组成的班,在刚开始大家都跟各自从前的同班同学抱成团,分裂成无数个小团体,谁也不与谁多说一句话,下课却也十分热闹。昨天一整天舒盏都没有主动和江远汀说过一句话。他也几乎不离开座位,课间就翻翻书,因为靠着窗,几个一班的男生来找他,可以直接拉开窗帘交流,很是方便。舒盏不跟他说话,他便也不开口,弄得舒盏不知怎的心里烦躁。憋得慌。早上七点二十八,舒盏拎着包,踩着早读的预备铃走进教室。江远汀先她一步到,书包搁在桌上,还没收回去。她来的时候,就看见江远汀不急不缓地走在她的前面,比起身边那些奔向教室的人,简直就是闲庭信步。这是从初中开始养成的习惯。江远汀喜欢踩点,舒盏跟他一块去上学,同路久了,便也喜欢上了那种刺激的感觉——根据上下课铃的时间把时间校准再校准,对到一秒都不差。再算着时间坐地铁、进学校,再到进教室门。好像把什么都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她悄悄瞥过去一眼,少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没有一点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亏她还同情了他两天。啧。她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今天恰恰是英语早读。正式铃响,舒盏利落地抽出英语书走向讲台,先起了个头,然后下台一个一个去抓人。坐在她右前方的宁见薇摊开着英语书,趴在英语书上昏昏欲睡。小姑娘脑袋搁在胳膊上,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额外娇嫩,叫人想掐一把。舒盏拿着书,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把她吓了一跳。舒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她还在迷茫地揉着眼睛,提醒道,“翻到单词表,开始早读了。”宁见薇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可惜,”她低声道,“如果能和你继续同桌就好了。”哪想到曾经的小同桌一脸迷茫,一副全然不记得她的模样。舒盏心里略受打击,只当她还没有睡醒,于是走了过去。江远汀,选择性忽略。中午过去,舒盏昏昏沉沉地来到教室。教室灯刚刚打开,好几个在教室午休的同学从臂弯里抬起头,脸上的红印子清晰可见。不论在哪个班,大家睡觉的习惯都是一致的。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江远汀没有来教室。表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13:56。两点整,地理老师走在前面,江远汀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舒盏自觉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