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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衣服都还没换呢!”李沅上下一打量,见他衣衫鲜丽,油光满面,心中便生不悦。却也没动声色,只挑眉问道,“我嘱咐你的事没忘了吧?”“给三哥办事儿,岂敢有片刻怠慢?”“那就好。”李沅道,“先去换身衣服歇歇脚,再到我那儿复命吧。”他虽没发火,可身旁人跟随他日久,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他的心思,岂会察觉不到他的不悦?被称作老九的人很快便换了身不那么招眼的家常衣裳赶来见他,寒暄过后,先向他送礼,道是父老乡亲感念恩德,特地托自己带来给景王殿下尝鲜来的,没什么贵重物件,稀罕在都是独本地才有的时令山珍……尝鲜这种事,李沅最喜欢。凡他没见过的,不拘贵贱,都能得他片刻青眼。那些名字稀奇古怪的野果确实令他消气不少。却也没忘了正事,“你出门一趟,面不见风霜色,膘倒是养起来了,怕没把我吩咐你的差事给忘了吧。”那人忙道,“这哪敢忘!是小人久不曾还乡,家中亲人欣喜万分,顿顿鱼肉的喂养,生生把冬膘给喂出来了。又想到回来就能见着三哥了,不敢让三哥见着劳苦相,才特地挑了最体面的衣服来穿……三哥吩咐的事,岂敢不尽心?”李沅不置可否,“那你就说说吧。”他受十四郎启发,派人出去替他了解民情。听十四郎说得条分缕析、一目了然,本以为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打听打听一地农户家有几亩,年收几石,赋交几斗,盈余几何,跟文书记载有几多出入;若欠债是因何而欠,如何偿还……吗?能记会算的人都做得来,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天赋才能。他派出的人足以胜任。谁知此刻听来,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按此人所说,每丁都能分足百亩之田,税负不过十之二三,每户每年盈余动辄百十贯钱……倒是都有数,细加追,也能说出所以然来。可这数和十四郎的一对比,孰信孰伪一目了然。李沅已冷下脸来,“临行前本王切切叮咛,令你粗衣草履多在乡野走访,探访民间贫户生计。你却打探来一派太平祥和。若连贫户都如你说的那般保暖盈余,外头唱的那些新乐府是怎么来的?你该不会是打着景王府的幌子去耀武扬威了一番,编了些数回来糊弄我吧!”他骂起人来荤素不忌,底下“兄弟”们早习惯了,然而如今日这般正经的震怒却是头一回。那人吓得立刻请罪,辩解,“殿下明鉴!那些写诗的人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只是拿百姓来沽名钓誉罢了。看到个笸箩就能想成筐,看到个乞丐就想到天下大乱,极尽夸张之能事以恫吓主君。实际上何尝真把百姓放在心上了?他们那张嘴,吃足了山珍海味,剔着牙就能说出‘农夫犹饿死’来,最不可信。您看那些写新乐府的,哪个清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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