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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袖好似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头她的父皇健在,王朝犹在,盛世繁华皆在这长公主手下,浮云之上任其戏耍。可是一会又是战火纷飞,少年凤帝携着万千大军挥师北上,天下大乱,王朝崩塌,父皇仓皇下携皇室子孙偏安一隅。那一日,是大元清里年,她正在殿中与五弟抱着小兔儿玩耍,走的时候,连最喜爱的小兔儿都没能带上。一会儿又是水中沉浮,是生是死早不能定论,累到极处只想起了身后的大船已然烧毁成灰,家族亡故再无大元后裔,索性想着,走吧,一起都走吧……放了那双坚持的手,却被命运扼住喉咙,留了她一人与世搏挣。一会儿还是她与萧茗携手走在山野之中,繁花尽开,千树摇动,幽香满鼻,笑语嫣然。树下他吻着她,说着爱她,怜她一辈子,或许这才是她至终追求,当真坚持到最后,终于有一场好梦。耳畔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袖儿,醒醒。”三千繁华三千梦,三千宏愿三千重,莫问生死三般若,黄粱梦醒总是空。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水运寒,他面色凄苦,却坚定地将自己搂在怀中,不知何故,只是虚弱地笑了笑,“运寒大哥,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醒了,见到我,心情可好一些?”听见大哥二字,水运寒苦笑了下。“嗯。”苏袖看水运寒转身将自己向外抱去,惊讶地挑眉问,“不对……我想起来了,闭关大典……”她晃了晃脑袋,始终觉着有什么不对。水运寒一路不理他人惊讶目光,提步快速向火焰洞的峰顶掠去,直到近了那里,才放缓了脚步,怀中的人一时被风吹得昏昏沉沉,一时又清醒地瞧着自己,忽然自己胸口的衣襟被紧紧揪住。她颤颤地问:“若是没事,我就是散播谣言的那人,不应该被放出来;若是有事……那……”她转头,挪向水运寒,那双秋水无波的眸子,涟漪泛起,情绪转苦,不觉喉头一紧,一口血吐了出来,鲜红得刺眼。眼前是天旋地转几欲晕倒,喊着:“门主……门主……”“袖儿,坚持住。”水运寒捉住她的手,度了些真力给她,促使她再度回转了清醒,“眼下只有你能入那火焰洞,探查门主究竟是……”生死二字未出,眼看着苏袖的眼睛再度蒙眬起来,知其已是悲伤尽头,忙转换了话题,真力不断度过,边往火焰洞赶边问:“你若是不愿意进去,我绝不勉强,然则眼下圣主已是强弩之末,无法再予以证实,像我等未曾前期浸泡过寒泉之人,根本不能踏入火焰洞。”她为何情绪比自己还要激烈,她难道……水运寒摒弃思绪中那最可能的一条,强迫自己回复眼前事实。“我去,我一定进去……”苏袖缓缓抬手拭去唇角残余的血迹,笑着说,“我无妨了,谢谢运寒大哥……”她挣扎了下,让水运寒将自己放下,一步一趔趄地朝着火焰洞的方向走着。心中的悲苦愈加,若萧茗去了,她还有何挂念?水运寒几次想要扶着她,却被苏袖挣开,她惨白着脸却微笑地说:“若此时还要运寒大哥你扶着,进了火焰洞又要怎么办?”水运寒叹,“若是坚持不住,一定要出来。”“嗯,你放心。”走到洞口,风子轩的怀中正躺着犹自哭泣的绯夕烟,四目相对,苏袖仿若能瞧见那泪眼婆娑间最深的凉意,不觉冷冷地说:“圣主你为何而哭?”绯夕烟一愣,眸光收缩,却未及回答,那抹消瘦的背影就投入了洞中。水运寒忽觉,那自己心念的女子,此刻却像是飞蛾扑火,恰如死之前最后的挣扎,悲怆至极。他顿了顿足,不忍再看,返身瞧向崖顶最高那处建筑,地狱门藏书阁,阁顶就供着阎罗判官地狱众鬼,森罗可怖。忽然有些后悔,水运寒,不应送她进去。刚一进入,就觉热浪扑天,苏袖几日来滴水未进,也是粒米未食,如今全靠着一股子寻到萧茗的毅力坚持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松动了下身子骨,感觉火焰对自己并无多大震慑,便扶着墙探路进去。好怕,好怕看见自己不敢看见的那一幕,但事实是什么,其实只有那几步之遥。火焰洞并不大,目光及处便已是能看见洞壁四处,脚下是先辈所画的巨大阵符,刚一落脚,火焰顿时转盛。寻寻觅觅,终于在中心处看见一件黑色外袍的袍角,心惊肉跳,一咬牙一跺脚用尽力量凌空飞过,落在了萧茗身边。不觉泪如雨下。他闭着双目躺在地上,声息全无。苏袖一声轻喊:“门主……”便跪在了他的旁边,单手颤颤巍巍触及到他的鼻息之下,整颗心已是吊到了嗓子眼,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已经是腹水行舟,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残船,在确认的那一刻,终于被那大浪滔天打至水底,伏倒在萧茗身上。此生便是将你做了生存的目标,想要与你在一起,想要能被青眼相看。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线转机,却在此刻突然遏止。孰以能活?哭得断了肠子,苏袖已觉意识有些模糊,她轻声说,“门主……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