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页(第1/2 页)
托着圣旨的太监踩了猫尾巴,被跳起来乱挠一番。敲开晴雪阁的门并不容易。幸而一群人持着苏恒的圣旨直闯,沈含章不能当真相拦。太监将面色苍白,面上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愤怒。太监略觉得有些不妙,忙要将已平静下来,且对他道:“请稍待片刻,容我更衣。”太监记着苏恒的话,沈含章若肯出去见他,便不可把进了内室,更衣,梳妆,推开拱月窗,静静望着窗前海棠。已是孟夏,粉雪早谢,海棠果缀了满枝。她折了两枚泛红的海棠果,簪在鬓上。对着镜子,又在唇上细细的涂抹胭脂。待打扮好了,只一用力,便将匕首推进了胸口。因是苏恒的寿辰,外间欢闹得厉害。笙歌引舞,觥筹交错。苏恒只忐忑的等着晴雪阁里传回消息。外间阳光明耀,微微有些晃眼。一时苏恒竟觉恍惚,那光尘氤氲,宛若梦境。他依稀看到沈含章盛装走进来,乌鬓如云,眉目清隽,唇若涂丹。他不觉起身,伸了手去迎她。笙歌骤停,后院嚎哭声穿了进来。苏恒猛的清醒过来,便听有人扑进来哭道:“求陛下去见见小姐,她不行了。”苏恒一个趔趄。沈君正早冲去了后院。太监终于连爬带滚的来回禀,苏恒只听他说,“娘娘看完不可能自尽,她怎么可能自尽?她已换好了衣服,想是正在装扮,他该在这里等着她。圕馫闁苐纵然她不肯做他的皇后,可也狠心不做韶儿的太后?他已经一退再退,她不可能狠心至此。但是无论他再如何的嘶喊,也已曲终人散。没有人陪着他欢闹。韶儿去了,婉清去了,平阳去了……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人也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他一个人茫然的立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暮霭沉尽,他远远的望见有人爬上了屋顶,缓缓的挥动起招魂幡。仿佛有刀子剜进心口里,他用力的捂紧了,脚步踉跄的往晴雪阁去。他排开一层层的人,终于远远的望见沈含章的身形。他想要上前扯开盖在她身上的白布,他想要证明那个人不是沈含章。他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沈君正拦住了。“已经够了,陛下便让舍妹安歇吧。”苏恒想要开口说话,却咳出血来,血珠浸入白布,点点泛红。他倒在了她的灵床前。八苏恒病重。苏韶与婉清守在他的身旁侍疾。他断断续续的咳着血,醒着的时候少。等他病情稳定下来,沈君正遵照沈含章的遗愿,正将她的灵柩运回邯郸。苏恒得到消息,命人连夜追回。就算沈含章已经被废,并无名分,她也是苏韶的生母。苏恒不信苏韶会不给她追封。她自然要葬入皇陵——要与他合葬的。苏恒对苏韶发了脾气,苏韶只沉默的听着,并不做辩解。苏恒最终将沈含章的灵柩追回,停在椒房殿里。而后将所有人都赶走,一个人倚着棺木坐下来。他以为自己有无数的话想跟沈含章说,结果却一句也说不出。到最后也只是发疯般把棺椁层层撬开。——里面果然只有衣冠。苏恒大笑,他就知道,沈含章怎么可能真的丢下他死了。他想将衣冠拖出来丢掉,拉动的时候,却见衣服里滚出一只玉瓶。他脸上的笑容骤然间凝固,一时只是盯着那只玉瓶。最后他伸手将那瓶子握住了,贴在胸口。——沈含章连骨殖也没有留给她。他其实听人禀过的,沈含章死去的当夜,晴雪阁里便起了大火。苏恒一病不起。他曾对太后说过,她杀沈含章,其实是在要他的命。太后到如今才真的信了。却只能日夜对着他哭,悔不当初。平阳进宫来探望,看了他半日,才叹一口气:“可贞到最后,也只牵挂韶儿和婉清两个孩子。如今你丢了个烂摊子给韶儿,楚平、吴世琛这些人精,哪个是他一个半大孩子应付得了的。他死了娘亲,已哀毁过礼。你再有什么万一……见可贞时,你要怎么对她说?”苏恒道:“我只怕她不等我。阿姊,若我去晚了,该怎么寻她。她必然不等我……”她不肯把命给他,她不肯与他合葬,她甚至不许他死。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苏恒握紧了手里的玉瓶。他还是只能安顿好了韶儿和婉清,才能去见她。苏恒的生日,便也是沈含章的忌日。他依旧是过去的姿态,并不把喜怒流露出来。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他这一次是真的哀毁过度了。不过才一年光景,已寻不见几根黑发。眼瞳沉沉,里面没有半分生机。夜里,宫中为他举宴,他一个人在椒房殿里,燃了一只白烛,将门窗悉数打开,将沈含章平素里穿的衣服挂起来。风吹过户,衣服与烛影微微晃动起来,仿佛有人一般。他恍恍惚惚的入梦。这一次终于梦见了沈含章。她坐在窗前,折一枝海棠把玩着,回头对他莞尔微笑。苏恒探手抚摸她的脸颊,她似乎已不认得他,讶异的避开了。苏恒很怕吓到她,却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再伸出手时,她却不知看到了什么,将海棠随手丢开,跑了出去。苏恒忙起身去追。他追着她,跑出椒房殿,跑出皇城,渐渐的景色稀疏,浓雾弥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