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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捣腾黑巿,没事跟烦啦打赌,折腾我的团,要把一帮子种地的折腾成老兵油子还真挺不容易,一个个都让我整得神神叨叨的。最初放进来的十几个日本兵最后都死得特惨,惨得让我都有点不敢看。虞啸卿有个会写电报的唐基,十成百,百成千,一小队日本灰成了千人队,他又大大立了一功。顶好,顶好的!咱们做生意就是这个调调,我得让他赚,他才会养着我,虽然是后娘的养法。孟烦了这小子吧,有时候特精明,可是精明过头就笨得比谁都笨,他老追着问我赚着什么了,他说虞啸卿又赚着一大功劳,我赚着什么了?这不白问么?我能赚着什么?我要真能赚着什么,我早就不活着了,我这么阴奉阳违一个人。虞啸卿爱惜羽毛,不会直接干掉我,但是他会拆散了我的团。我去师部磨军需,多少次了,终于又遇上了张立宪,我进门的时候他从院子里出来,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发现他在看我。他以前从来不看我,他视线会罩到我脸上,但是他不看我。我马上把腰板挺得很直,张立宪不是虞啸卿,在他面前我不用缩着,张立宪不会喜欢。他停下来看我,有点犹豫。我索性主动跟他打招呼,我说巧啊,好久不见。他点点头,再犹豫一下,问我来师部有什么事。我于是笑了,我用跟他口音最相似的那种四川话回答:不干啥子,来要点军需噻。他的眼睛马上亮了,用四川话问我是不是四川人,刚问完他自己先摇头,因为他记起了我其实是个痞子,一个游魂,我会说各地方言,我跟谁都不是老乡。我走近他,压低了嗓子问他最近睡得可好。他愣了一下,猛然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去,又停一下,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我乐意跟着他,他领我去了军需仓库。管军需的那个老鼠脸一看到他就亲热,张立宪熟门熟路的把账册拿过去自己下笔写,老鼠脸着急的嚷嚷说这太过了,查出来不得了。张立宪写完甩他身上,半低着头笑骂:急啥子么,你不会从特务营扣掉噻。我是一个很容易就会被感动的人,虽然谁都不相信。至少那天我那么轻易的就被张立宪打动了,这个单纯正直的家伙,觉得自家大人亏欠了我,就急于挖点什么来补偿,他其实并不了解虞啸卿,至少不像我这么了解。我拿到了前所未有的那么多的东西,包括我之前一直想搞到的小山炮,回去的路上我被另一个单纯正直又年轻的一塌糊涂的小子给缠上了,结果我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阵地。一路上我一直在走神儿,我在想着张立宪。他问我为什么不去主力团做团长。我说那不是我的团。他说你那团就是帮龟儿子。我说因为那是我的团,因为我也是个龟儿子。他最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你能不能有点军人的样子?我笑了,我说我哪点不像个军人?他大概就这么让我给气死了。我哪点不像个军人?我不会开枪?我不杀鬼子?我还不会临阵脱逃呢……笑话,我哪点不像个军人?!那个小赤色分子问我喜欢什么。我们可以交换一些彼此喜欢的东西。我喜欢什么?喜欢什么?我就这么让他给打倒了。我忽然想起了龙文章,我觉得他身上有我会喜欢的东西,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年轻,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什么,他伤心什么,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他。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其实没有。于是我又想到了张立宪,这两人,有像的地方,也太多不像的地方。我拼命搞装备折腾我的团,张立宪对此很看不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挺想揍我,这娃挺暴力的,像个兵器一样,什么都不懂。好老头喜欢叫人娃娃,日本娃娃,舌尖要平一点,抵着上牙叫出来,很有意思的发音,我也会说。我在想如果让老头叫张立宪,他会不会叫他兵器娃娃?真有趣。发饷了,领信了,孟烦了这个死瘸子跑路了,老子差点就让他活活气死了。师里来了新式的美械装备,张立宪理所当然的拿到了最好的货。他,加上那个叫余治的,他们刚刚从蓝伽回来没多久,眼角眉梢都写着两个字‐‐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