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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求婚,如果不是没有&ldo;婚姻&rdo;一说的话。我一直认为,提出带一个人穿过森林的请求,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誓言了。更何况林赛的保证是那样恳切。但伊瑟。亚瑟眼睛都不眨就拒绝了林赛,他说那片森林需要一个人。林赛理解他在等什么,他在等一个接班人。伊瑟。亚瑟不是女人,不然他可以像他母亲一样,生一个孩子,然后自己头也不回地收拾好行李独自穿过森林,离开这更加难耐的孤寂。北极不能没有旅馆,旅馆不能没有主人。他选择等待,接着等下去,每年去看望旅馆主人,看上那么可怜的四次。每次从令人疲倦的密林里出来,一看见伊瑟。亚瑟阴沉的表情,他就浑身振奋,好像重生了一般。在那一个星期里,他殷勤到了极点,几乎包揽了一切杂活,待人亲切又体贴,令队员们莫名其妙。而一到进入北极,他就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近人情的严苛领队。我们的旅馆主人,伊瑟。亚瑟也没有拒绝回应他的感情,后来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那种关系。&ldo;这里需要一个人。&rdo;喃喃自白时刻在林赛。路德维希的耳边回荡。这句话最后成了他一辈子的谶语。林赛。路德维希于新纪元136年16月8日午夜时分死于大峡谷。多莉妲第一次抵达旅馆,距今四十多年。她获得领队资格则是三十年前的事。跟林赛。路德维希穿过森林时,她只是个小姑娘。那次住宿的第五天晚上,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沉默地盯着墙壁。在她的隔壁,林赛。路德维希领队钻进并不温暖的床铺,面朝伊瑟。亚瑟躺下。林赛侧躺在旅馆主人身后,听着房间外风声穿透森林的尖啸。月光模糊而隐约,只有在小小的旅馆上方才照进森林一点,勾勒出旅馆主人身体的上半部轮廓。他那种无限渺小的感觉正是从那里开始,又仿佛在那里结束。他想说他很孤寂,感到荒凉,感到被尘世抛弃,感到根本就没有尘世,自己只是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他想说如果神的拨浪鼓有一天会停下,那就让它停在这里好了。但他们的语言里没有合适的形容词。&ldo;我睡不着。&rdo;他只好说。&ldo;我也是。&rdo;旅馆主人面朝窗躺着,这是惟一几个他不可能惹人厌的时刻之一。被子里装的也许是干树叶一类的东西,林赛动一下就沙沙作响,让他很不舒服。&ldo;我总是睡不着,&rdo;林赛声音发颤地说。侧躺着‐‐其实是拥抱在一起,因为被子很窄,两人紧紧地缩在木床最中央。林赛像发掘出什么宝藏一样慢慢把手伸过去,迟疑地穿过旅馆主人腰下的缝隙,把他僵硬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胸口,感受那杂乱无序的心跳。&ldo;我从小一个人睡。&rdo;旅馆主人道。&ldo;我也是。&rdo;林赛轻声说,&ldo;谁不是呢?可我们现在是两个人。&rdo;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忧伤袭上他的心口,这种感觉仍旧没有形容词可表述,但要是我的话,我会说这是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我常常想,如果把整个宏大的陆地面积平均分给每个人,那么他们终其一生跋涉都不会看到同类的存在。但冥冥之中又有某种因素使他们相逢,就像当年第一个在森林边缘发现民居的探险者,狂喜之余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林赛。路德维希八次往返大峡谷的壮举尚且不算什么,他年轻时往返北方之森的次数大概是这个数目的四倍。这里有一种力量,由求生欲和爱情的渴望混合而成,让这个年轻人弃安逸的生活于不顾,投入那片巨大阴暗的积雨云森林中。在那片森林的边缘,他们栖居的小小木屋里,伊瑟。亚瑟沉默着回过身来,紧抱住林赛。路德维希,几乎把他按到自己的肋骨里去。他们不发一声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如果不是木板床的摇晃出声,谁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两个人类的相爱。&ldo;我带你出去,穿过这片森林,到外面去。&rdo;激烈的交缠结束,林赛趁旅馆主人还在喘息,信誓旦旦地再度保证道。伊瑟。亚瑟抬起睫毛,阴鸷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他说:&ldo;不要。&rdo;&ldo;我知道你习惯了这里,&rdo;林赛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ldo;那我留下。&rdo;旅馆主人不出声。&ldo;我留下‐‐我从来没想过要住在森林边缘!&rdo;领队感叹道,环顾着房间四壁,触目是一片光秃秃的潮湿木墙,不过看在他眼里却是那么可爱。&ldo;我带完这一队就一个人过来,和你住在一起,以后这也就是我的家了。我要给你带一条宽一点的被子,还有其它用具,把这里弄得漂亮一点‐‐唉,怎么从来就没人想到留在这里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