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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神溃散,肉身也被劫火烧熔,萧展如只觉身在血池地狱中,身周被粘腻滚热的液体包围,神志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知这样渡过了多少时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能感到身周的清风徐拂、远处的虫声鸟鸣、身下的泥泞柔软,眼虽不能睁开,却也能感到光线的明暗交递,甚至肌肤上时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搔爬的痕痒。此处到底是天上还是人间?莫非度劫并未失败,自己尚存在人世?萧展如一想到自己还活着,心中还是升起一阵愉悦之感,立刻反躬内视,察看元婴与经脉内腑情况。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元婴已消失无踪,一身修为又被打回原形,可怜三百余年日夜用功俱成画饼,丹田之内竟是空空如也,连一丝真气也探查不到。罢了,活着就好,以前能花三百年凝练婴儿,以后便可再练。若不好好活着,再修出些成果,不但对不起自己多年的努力,更对不起为自己抵挡天劫的大师兄。想到大师兄林端穆,萧展如心神不由得一滞。他本来是师傅从山下捡来的孤儿,上山后因为资质太差一直难成道果,不仅师兄弟看他不起,连师傅对他也不过平平,很少关注这个资质低下,人又不讨喜的弟子。是大师兄自幼将他养大,师父甚少亲传他道法,都是大师兄代师传授,自己被别的师弟看不起,又是大师兄常在暗中关护、开导于他……大师兄花了三百余年工夫,甚至常为他耽误自己修行,才将他教导出一点成绩,如今他度劫失败,还连累大师兄形神俱灭,化为劫灰,他还有何面目重归师门,见师傅和各位师兄弟?只是大师兄之死,他必须回去向师傅交代,哪怕被师傅责罚而死,也是向师门有个交代;若是他也死在这里,师傅不知大师兄为何失踪,心中必定担忧,甚至怪罪大师兄不能保护师弟,他的罪孽就更深重了。一念已定,萧展如便不再迷惑,更不胡思乱想,重新调整吐纳呼吸,像平时一样练起了玉清心法,不求修道大成,只求早日摆脱如今这幅活死人般的模样,好回到南明派,向师傅解说清楚此次度劫失败的因果,好早日安顿大师兄的身后之事。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的经脉终于全数打通,体内也有了一丝丝真气流转,比起刚刚醒来时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收功敛气,睁开双眼,萧展如一下子就被眼前景色所憾,心中一片茫然,双目圆睁,形状当真呆若木鸡。原来萧展如度劫时,为图方便,是选在南明派所在的荃山不远处的一个荒僻山谷,那谷中形势他自幼便十分熟悉,乱石堆积,岩壁嶙峋,并无山泉湿地,谷中连一棵杂草也不曾生过,而如今他触目所见,竟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树木精奇古怪,枝桠相交,其上不知停着多少野鸟凶禽;他身下是一片软泥地,地上并无花草,却是铺着一层黑苔;林中黑暗处影影绰绰,尽是怪物猛兽,发出狺狺低吼,甚至不少怪兽就在他身边窥伺,只不敢上前吃他罢了。此处断不是他度劫之所,又是何人将他移至此地?那人若为救他,又为何将他遗弃在森林中不加照管?若非救他,又为何花费若干力气,将他从荃山移到这样一片广袤森林中?左思右想之下,仍是毫无头续,他索性打定主意,不管是何人将他运来,那人若有事要叫他办,自己会来寻他,若无事,他在这里空等也无意义,还是早日上路,寻回荃山为上。虽然在地上体内元婴已失,内力也几乎全无,萧展如却丝毫未觉身体不适,仿佛比当初未度劫时体力还好,并无功体散失后应有的虚弱感,他只当是带自己来这森林之人施救,不感到多么诧异。周围的禽鸟走兽随着他的走动纷纷惊起,在他身边围成了一道圈子,却停在他周身三丈之处,不敢寸进。萧展如也怕这些野兽群起而攻之,将他分食,随即又想到,它们若要吃自己,在他不能动时便已下口,何必等到如今?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这些鸟兽只怕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果然随着他移步前行,那些鸟兽也随他步伐移动,仍聚集在他身周三丈处,不前不后,亦步亦趋。林中树木苍古,枝叶蔽天,萧展如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走了几步,倒不知该向哪里再走下去,不由得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ldo;若是这些野兽能认路就好了,至少能帮我认个东南西北,我就好自己往外走了。&rdo;说罢又自己嘲笑自己道:&ldo;萧展如,你真是傻了,野兽就算能认路,又为什么要带你出去呢?它们若是听得懂人话,正该高兴遇到个傻子,好把你骗到洞穴里去饱餐一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