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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有些诧异:&ldo;你领我来这里做什么,莫折赴死当然慷慨,但和韩朗该不该死有什么干系?&rdo;林落音不说话,立到碑旁,夜风鼓荡,吹得他右边空荡的衣袖哗哗作响。&ldo;你可知道,这荣光无限的大墓里面,其实并没有莫折将军的尸身?&rdo;过许久他才道。&ldo;什么?&rdo;&ldo;对月氏那一战,莫折将军引爆雪崩,埋断月氏去路,同时也埋断自己,千百里白雪茫茫,我们寻不到他的尸身,只好捧了一匣染血的红雪回来,和他衣冠一起下葬。&rdo;&ldo;那又如何?&rdo;&ldo;不如何,我只想告诉你,为了守我大玄寸土不让,莫折将军尸骨无存,而尸骨无存的也远远不止他一个,那百里雪场之下,不知道埋了我多少将士的魂魄,没有哪一个不是年少方华,也没有哪一个无有家人亲眷。&rdo;&ldo;那又如何!&rdo;&ldo;难道你还不明白。&rdo;林落音霍然转身:&ldo;千万将士赴死,和我所说的韩朗现在还不能死,原因理由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保我大玄河山完壁,不能叫它月氏踏足分毫!&rdo;&ldo;韩朗死了,我河山就不能完壁?你这笑话未免……&rdo;&ldo;这绝对不是笑话!&rdo;林落音深吸了口气,上来一步,看住华容双眼:&ldo;你问问你自己内心。先皇已逝,周真已死,周氏一脉断绝,这个时候如果韩朗猝死,又有谁能稳住局势,谁保朝内不会夺权,不会内乱之际让它月氏得隙!&rdo;华容喘息,被他咄咄目光追得无处躲藏,只得收起眼里讥诮,缓声:&ldo;月氏不是已经战败……&rdo;这一句连他自己都能听出虚弱。果然,那头林落音立刻追了上来:&ldo;月氏不过暂时战败,只需稍事休整,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他月氏苦寒,民众个个善骑骁勇,如果不是婆夷河天险,恐怕早就攻了进来,更不用说我朝内乱了!&rdo;&ldo;先前韩焉韩朗一战,咱们不是也挺了过来。&rdo;&ldo;是!正是先前那一场内乱损耗国力,所以我朝兵力才会输给他月氏,是我愚昧,我这一条膀子卸得不冤!&rdo;对话到这里华容已经完全词穷,只好退后,咬牙:&ldo;就算给他月氏攻了进来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又何必计较谁来做东。&rdo;&ldo;月氏侵我边疆,偶尔得胜,是如何对待妇孺,如何敲小孩脑仁来吃,要不要我详细说给你听!&rdo;这一句让华容彻底沉默。是啊,国仇家恨,不止他一人的恨才是恨,有热血一腔才不枉称男儿,这样的林落音,其实不才是他最最期望看到的林大侠林将军。为了国之大义,他该放弃他呕血谋划了十几年的私仇,这个道理这般凛然正气,已经让他无处辩驳。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满嘴血腥,觉得这个比天还大磊落无比的理由,却还不足以让他罢手,把那口已经漫到喉咙的血生生咽下去呢?一旁的林落音似乎也觉察到他挣扎,语气软了下来,道:&ldo;其实什么时候明白都不算太晚,我知道你本不是个任性的人,总归能够想通。&rdo;华容闻言发笑,笑完一声又一声:&ldo;那要是我不明白,想不通,非不服你的大义,非要祸国殃民,要韩朗一死才快呢?!&rdo;林落音怔了怔,旋即又明白,还是柔声:&ldo;我知道一时之间要你放弃很难,可是……&rdo;&ldo;没有可是,我不会放弃,你不助我自然有人助我。现在你可以走了,去告诉韩朗,让他好生提防!&rdo;&ldo;你这是疯了!&rdo;&ldo;我没疯林大侠。&rdo;华容慢慢直起身来:&ldo;莫非你忘了,你我本就不同,剑寒九州不如一受封疆,为这句话你还拔剑教训过我。&rdo;&ldo;你……&rdo;&ldo;我就是我,从来不善良不正义,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至于它月氏怎么犯境,小孩脑仁又怎么被敲开来吃,和我一点干系也无,你若肯讲,我也不绝怕听!&rdo;林落音抓狂,被他噎到无语,在原地连连踱圈,又怕自己克制不住怒气,最终竟是上马,一扬马鞭绝尘而去。来的时候骑马,回转却要靠自己两条腿,华容这一路走的辛苦,终于体会到皇城巨大,腿脚也终于发软,只好寻了面墙扶着,慢慢坐低,在一条长巷里面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