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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万代的万重宫阙,觉得整个京城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囚笼,恍惚中六七年的光景如片刻须臾,那么倥偬而过,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囚徒,可原来,每个人都是囚徒。乌溪想起梦中的景北渊,身体那么冰冷,就是嘴唇,也只有那一线的温热,眉间似乎总笼罩着若有若无的阴霾,还有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心中将那人带回南疆的念头忽然前所未有的浓重,不想叫他日夜思量、曲意奉承,不想叫他殚精竭虑、夙夜难安。他念及那几乎销声匿迹的苏青鸾,如今身在小小的院落里,每天等着为一个人而歌,今天这个人有了自己的妻子,全城官员百姓全都跟着凑了热闹,她是混迹在人群中独自一人来去,还是默默地在自己的小院里擦琴呢?乌溪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一生都算是交付给了赫连翊,她为什么要背叛呢?或者她如果一开始就心怀不轨,这会儿又会是什么心情呢?他心里忽生郁结,于是默无声息地转身回去了。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可总有那么多痴心儿女,想着那么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心中藏之,寤寐思服,梦回思之,思之如狂。因初生牛犊,不怕这猛于虎的世道,始终相信着有那么一天,能返回山林自然,逃脱人世樊笼。很多人,很多年以后,叫荒芜的阊阖风吹散了少年踌躇,心中磐石竟成沙硕,轻一碰,便散了。有多少人能死不退缩、死不回头、死不相让呢?若真能,便是老天也要顺了他的意的。然而这道理,大部分人,却是不明白的。然而被两个人念叨着的景七却在忙别的事,暴动已经完全压制下去了,朝廷军队不日班师,眼瞅着便要过来了。景七以在此时,悄悄地将廖振东叫来,廖振东不解其意:&ldo;王爷这是……&rdo;景七嗑着瓜子,对吉祥勾勾手指,吉祥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景七没言语,只把信递了过去,叫廖振东自己看。廖振东惊疑不定地接过来,打眼一看,竟是赫连钊亲笔,上面隐晦地暗示了两广之地大皇子势力范围里几个较为重要的人,其意昭然若揭。廖振东抬眼望向景七。只听景七道:&ldo;廖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来这一趟,好歹回去也是要给皇上和诸位大人一个交代的,可这交代如何做,端看廖大人的了。&rdo;廖振东正色下来,抱拳道:&ldo;还请王爷指点。&rdo;&ldo;廖大人哪……&rdo;景七叹了口气,拍干净手里的瓜子皮屑,&ldo;你糊涂,你可知道两广之暴民起事,是因为什么?&rdo; 廖振东一愣,只听他接着道:&ldo;我且问你,本地几个大商户大地主,每年往你这里交多少银子,给了你多少好处?&rdo;廖振东瞪圆了眼睛:&ldo;王爷,这可不能胡说。&rdo;景七微微一笑,又道:&ldo;可廖大人,官场也好,商场也好,无利不起早,大家都是出来混日子的,最忌讳两面三刀,说话不算的,他们既然花了钱买个平安,你如何又把手伸到了人家漕运的船上?坐地分赃尚且能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您这背信弃义……&rdo;景七轻笑一下,住了口。廖振东自然心里也明白,这是里面有本地的富户们的插手,趁乱黑了他一把,忍不住面露难色:&ldo;王爷……&rdo;随即拿眼去示意景七赫连钊的信,低声道,&ldo;上面的胃口越来越大,下官也有许多不得已的难处啊。&rdo;屁的难处,贪心不足‐‐景七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ldo;廖大人,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凡事适可而止,有张有弛,细水方能长流,你何苦自掘坟墓?我再问你,两广各种闲差都算上,总共有多少位子,你又卖了多少?人家好不容易攒下些许家底,替子弟捐个功名,哪怕是个闲差,它也是有俸禄的,你这样没数的胡来,叫人家权财两空,底下有多少恨你恨得牙根痒痒的,你知道不知道?&rdo;廖振东擦擦汗:&ldo;是……是下官思虑不周。&rdo;景七摇头叹息:&ldo;如今出了事,你还要欲盖弥彰,本王可真不知要说你什么好,若不是大殿下……咳!&rdo;廖振东颤颤巍巍地跪下:&ldo;王爷,您可得救下官一命!&rdo;景七这才笑着勾勾手指:&ldo;附耳过来。&rdo;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廖振东这才满心惴惴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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