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1/4 页)
“哪个?”刘枚脱口而出。
“嘿,你怎么突然幼稚了。就是知道了也不起作用。”丁发达开导道,“你和卫总裁关系这么好,即使市里有其他考虑,也还要她点头噻。”
刘枚一时无语。
“怎么,小美人,没有信心了?”
“只是……哦,太突然了。”
“不突然,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丁书记顿了一下,可能是喝了一口茶水或是其他什么的,然后接着说,“改革是什么?说穿了就是不断调整既得利益者的既得利益,就是把市场份额的蛋糕拿来重新分割,就是打破垄断重新洗牌……今后老外都可以进来开银行、办电信、建医院了。”
“我知道,公司也有一套想法和不成熟的应对措施。不过,这几年应该让我们继续垄断下去噻。老人老办法嘛。书记大人!”
“你个小家伙,就想吃现成!我那现成让你吃,你又不赏光。”
“我,”刘枚想说“我要吃”,“我”字刚出口,猛地发现又要掉进丁发达设置的语言陷阱,赶紧吞下“我要吃”三个字,迅速转换成,“丁书记,我们公司一定照你的指示办,开拓创新,与时俱进,一不吃现成,二不死守……”
“对,好!有志气。”话筒里传出“咚咚”的声音,可能是他又在习惯性地用指关节敲击桌子了,“唔,还有,我听关主任说,那件事你可要引起注意,要认真对待。现在社会上已有不少议论,你可是个大名人,是市里培养的重点对象哟!惟有这种时候,更要注意影响。”
李一凡基本恢复了平静,坐在这里,听着刘枚接电话,觉得挺不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勾着头耍弄着自己的纤纤细指,尽量不让刘总的话流进耳朵。
刘枚侧眼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的李一凡,对着话筒不自觉地降低了声调:“丁书记,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有些是空穴来风。我了解她。”
李一凡下意识地抬起头,不经意地把眼光落在了刘枚脸上。
刘枚一脸严肃,眉头微皱,那眼光却又溜向左边,直直地落在李一凡的脸上。两道眼光像两把锋利的柳叶剑,刚一交锋,就各自收回。李一凡又低下了头,刘枚则把眼光投在了左面墙上那幅美院一朋友给她临摹的俄国大画家艾伊瓦佐夫斯基的《九级浪》上:汹波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力扑过来,要击碎、要吞噬在波涛中颠簸的小船和船工,金灿灿的阳光被浓重的水雾消解成了鹅黄……耳朵却听着丁发达有点严厉的话:“什么空穴来风?人家还说无风不起浪哩!”
刘枚微启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双眼定定地看着那在波涛中颠簸的小船和船工,眉头更皱紧了,拿着话机的手由于专注显得微微发抖。其实,这瞬间发生的对话李一凡压根儿就不知道,但不知是那一根神经提醒了她,一向勾着头的她又抬起头来,目光又落在了刘枚脸上。她顿时觉得刘总在和对方就是丁书记谈什么不愉快的事。否则,刘总不会有这种神态,不会有这种目光。
“不、不会……”刘枚边对着话筒说边将眼光从波涛、从小船上收回,向李一凡瞟了过来。这一瞟不打紧,那斜射过来的眼光和李一凡直直地投向她的目光在中途相遇,在人际交往中算得上身经百战的刘枚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将眼光迅速躲开,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李一凡看出来了:这是为什么?刘总为什么会这样?
刘枚还没有镇静下来,那边的话硬梆梆地甩了过来:“你能担保?你的公司?你的人格?”顿了一下,对方显得语重心长起来,“小枚呀,社会是复杂的,我们的头脑也应多想点问题。这是中国国情!千万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有闪失。我们历来看重这些问题……”
丁发达还说了些什么,刘枚已经没有听进去了。此时,她的大脑很乱,乱得来就像一盆糨糊。公司的前途、能否兑现的希望市里下发的红头文件,那可带来滚滚利润的指标……这些都是在丁发达一句话或者一个“已圈阅”同意之中。她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孤寂落寞的李一凡,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脸上掠过同情,但很快又换成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话筒显得底气很不足地说:“好嘛,我尽量做。谢谢你啦,丁书记!”
刘枚搁下耳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
李一凡看着刘枚说:“刘总,我……”
“没啥。”刘枚冒出两个没头没尾的字。
“我走了。”
“你坐一会儿嘛。刚才和丁书记讲久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