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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書聞拿出紙巾給余願擦汗,問:「玩得開心嗎?」
余願渾身熱騰騰的,呼出的熱氣撲在章書聞的臉側,他是那麼的歡欣雀躍,高聲回應,「開心!」
熱意啄了下章書聞的眼角,他對上余願亮如水色的眼瞳,「那就記住這一天。」
不管以後是如何,今日的歡喜都值得記憶。
直到睡前,余願還在回味著所見所聞,章書聞等他徹底熟睡後才輕手輕腳起身。
余願的書冊、繪本、彩鉛工具都得整整齊齊放在書包里,這些不必章書聞收拾,他只需要把余願的衣物都裝進行李箱裡。
牆上還掛著一家人過年去商場時買的兩個同心結,章書聞取下其中一個,用打濕的紙巾擦去絨面上的小灰塵,妥貼地放在了行李箱的底部。
昔日溫馨的畫面相去甚遠,等待他們的是近在眼前的分別。
章書聞輕輕拉上行李箱的鏈子,走到床邊看酣睡的余願。
他們從形同陌路到親密無間,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可過了今晚,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清脆地喊章書聞哥哥,再也沒有人會在他被昆蟲驚擾時「挺身而出」。他們生於不同的大樹,錯落的根脈讓兩顆果子在偶然之間相遇,又於玩笑似的命運中在還未成熟時被迫剝離。
章書聞單膝蹲下,近距離地凝望著余願恬靜的睡臉。他輕柔地觸了觸軟嫩的臉頰,低聲道:「今天你忘了跟我說晚安。」
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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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亮得早。暑假一到,樓下的榕樹總是有不少小孩來回嬉笑奔跑。
章書聞站在窗前,看著斑駁的樹影,看得眼前冒了白光,才將視線轉向一旁的余願。
余家人隨時都會上門,對此一無所知的余願正將撿來的樹葉裝進玻璃瓶里,裝了滿滿的一瓶,再多就要塞不下了。
章書聞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媽媽和叔叔也會變成森林裡的一片葉子嗎?
余願以為撿得越多,和章雄王如娟重逢的機率也就越大。可時光一去不復返,人死不能復生,這些只不過是念想。
到了最後關頭,章書聞不得不打斷神情專注的余願。
他坐下來,握住余願的手,幾次醞釀,選擇了最為直白的那一句,「余願,你得跟哥哥分開一段時間。」
余願困惑地歪了下腦袋,「哥哥要去學校嗎?」
「不是。你的」章書聞艱難地說出那四個字,「生身父親要接你回去。」
余願咻的將手從章書聞掌心裡抽出來,神情茫然。
章書聞手心空落落地攥住空氣,他勉力地笑了笑,「等你長大了,哥哥就去接你回家,好嗎?」
總是順從章書聞的余願卻猛地搖頭。
章書聞眼神閃動,他有好多話可以說,可面對著紅了眼睛的余願,卻啞口無言。
余願眼底浮現些水汽,他難過地捧住腦袋,喃喃著,「媽媽說,我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章書聞牙根咬得發酸,女人慈愛的面孔穿越時空來到他面前。
他又想起跟余願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是一場溽熱而不失喜慶的婚宴,余願拿了他的可樂,怯怯地跟他說謝謝哥哥。
時光匆匆流走。
余願像意識到什麼,昨日的歡喜底質是甜蜜的酷刑。他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如同初見一般,帶著些怯意喊了章書聞一聲,「哥哥。」
「我再也不去動物園了。」
「別不要我。」
第25章
章書聞從未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狠心的一個人。
他有過動搖,有過猶豫,可最終依舊沒有改變決定。他只是別過臉去,避開了余願近乎是哀求的眼神。
余家人到的時候,余願沒有反抗,他一瞬不動地望著章書聞,木然地由著蔡芬高高興興地摸他的臉蛋。
他想,一定是他做錯了什麼,還是他不夠聽話?
可是他向來很聽章書聞的安排,哪怕章書聞要丟掉他——余願掙開牽著他的蔡芬的手,小跑到章書聞面前,期待地、惶恐地問:「我什麼時候,長大?」
還未別離,他就在期待相遇。
他迫切地得到一個答案,章書聞卻沒有給出確切的日期,「很快。」
很快是多快?是三天、一年,還是五年、十年?
余願仰著腦袋,眼裡閃爍著水光,始終等不到下文。他似懂非懂地垂下腦袋,察覺到那一天應該要很遠、很遠。
余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