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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於則失笑,「怎麼會,」他慢慢向前開了一段,再次停住,這次離路口更近,前面只剩幾輛車,他們能看見完整清晰的信號燈,「只要把台詞念清楚就行,不難的。」
葉形認為他有點何不食肉糜的意思,「那情緒和動作神態這種呢,」他純粹地用外行人的視角發言,「光念台詞到最後不成報幕的了嗎。」
陸於則有一絲困惑,「互動起來就不會像報幕了,」他想了想,「先從劇本邏輯中提取出感情,再從你以前的歷過中找到相似反應,當作素材二次加工,重現,最後表演。」他總結道,「就像自己抄襲自己。」
葉形瞠目結舌,不由自主地從包里掏出某集劇本,隨意翻開一頁。
「那如果是這裡,」他清了清嗓子,借著昏暗車窗邊的燈光閱讀,「大雷雨,夜,女二要冒雨找男主——也就是你,我拉住她,括號,悲傷地,括號,為什麼你每次選擇他,」汽車緩緩移動起來,「……我就不行嗎。」
這段台詞在相當程度上展現了舔狗愛而不得的卑微,他愛她/她愛他式的悲劇不斷上演,成為電視史上的典藏素材,經久不衰。
陸於則湊過來掃了一眼,時機把握不准,在他們的車前蓋快要碰上停車線的時候,黃燈閃爍。
短短五十多米花費了太久時間,他們停在十字路口前,紅燈倒計時亮起。
陸於則偏頭沉吟片刻,「小學的時候,班裡有個小紅旗委員,專門幫全班小朋友敲小紅旗印章,」葉形一臉困惑,不知道陸於則為何說起這個話題,「我特別特別想當這個委員,可再怎麼積極也無濟於事,老師最後選的不是我。」
葉形恍然大悟,心說不是吧,這就是你的素材?
陸於則垂下睫毛,須臾後,像是完成了某種準備。
前方橫向車流開始涌動,他側過身體,認真地望著葉形的眼睛。
一些痛苦的欲望在他的眸中逐漸充盈,難以忽視地彌散開,他向前傾身,皮革摩擦間發出微弱的噪音。
葉形瞬間領會了他的意圖。
「為什麼……每次都選擇他。」
陸於則開口,念出屬於葉形的台詞。
聲音酸澀,悲傷卻不含恨意,儀錶盤的光芒亮著,在葉形的余光中宛如星星閃爍。
這是……
葉形喉嚨收緊。
陸於則用那雙濕潤的眼睛望著他,久而執著地,抱有一絲牢固的信念,要給他看那顆起伏著的胸腔下,真摯的、躍動著的心臟。
「……我就不行嗎?」
柔軟而憂鬱,葉形腦海深處持續尖叫起來。
一陣慌亂攪動著他的胃,他看著陸於則蹙起的眉心,微張的雙唇,極度哀切,卻無計可施,如同真的在向一個無法觸及到的人剖白他無望的戀心。
破釜沉舟般。
此前無數次欲言又止都是假的,無數次放手也是假的。如今只有難以抑制的愛意涌動,足夠清晰,也足夠殘酷,他早已窺見結局,這名年輕人偷偷愛慕的人永遠不會愛他。
但是他終於將此宣之於口。
陸於則的表現如此令人信服,好像外面真的大雨傾盆,而他們是這個虛構世界裡唯一的真實。
葉形退縮了。
他自我告誡,這只是一段簡單的台詞模擬,沒有任何隱藏含義,不值得為之陷入混亂。
他深深呼吸,聞見昂貴古龍水的氣味,離他那麼近,混雜著屬於陸於則的羊絨製品的味道,讓他後腰失去支撐,心跳過速。
他無法拒絕這一切。
葉形難以移開目光,劇本在他手上散開,落在腳邊。他無暇顧及,眼裡只剩下另一個人,宇宙中唯一的存在。一種純潔的渴望席捲了他的內心,他想觸碰陸於則顫動的眼睫,想回應他的每一個字,然後——
然後……
刺耳的鳴笛倏地劃破這片寧靜的空氣。
綠燈亮起。
葉形陡然回神,意識到他們仍處於擁擠的車流之中。
陸於則眨了眨眼睛,仍帶有一絲殘留的情緒餘韻,一秒後,焦躁的後方車輛鳴笛再次響起,響了更久,才讓他轉正身體,視線朝向前方。葉形望著他的側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燙。
車重新動了起來。
這便是60秒內發生的全部事情。
僅僅60秒。
足以顛覆他的世界觀,再沉溺於此。
前進的慣性讓他貼在椅背上,路燈影子飛速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