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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西剠国的官道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深深没马蹄。日落时分,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在官道上急蹄声声带着马背上的人向前方策去。
春江月色,夹岸扬柳垂枝依梳,蒙蒙的倒影在水波上一荡一荡,渡口两侧停满了白日以渡计为生的小船,每家船头桅杆都挂四盏红灯笼,江风吹习,红灯笼时左时右的摇动起来,映在水面上的红色倒影也跟着晃动,这些夜泊渡口的船都是以船为家的穷苦人家,晚上不回家就是想在夜间碰运气看是否有客人需要渡河。
“船家,我去迦诸渡口,二十两银子包你船”一个武卫打扮,眉目甚是威慑的高大女子面露焦色几个大步跨上一条靠岸最近的小船上。
“客官,迦渚渡晚上春潮涨得厉害,办事也不能急在晚上去啊。”二十几岁的摇橹船家头带纶巾从舱口走出来,粗大的手不安相互搓动,淳朴的眼睛带着乞求的希冀,“要不你先去渡口前的客栈里住一宿,明儿天清早我再渡你过去?”
浓眉紧皱,本是焦灼的双目更加急躁起,今夜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迦渚渡,咬牙一下,女子伸出五个指头,报出一个数是渡船人两至三年的收入,“五十两!”
船家朴厚的脸有点动情,五十两啊,自己风里雨里要赚两三年才能够上这个数,宽厚的嘴角翕合,连带着双手搓动更快。淳朴的眼睛望了望那客官,船家举棋不定的在船头上走来走去,她是实不想放弃这桩生意,可是去迦渚渡口一段水路凡到春季,晚上必会涨大潮,自己这小船最怕的就是大潮时的风浪。
“七十两,再不同意我便找其他人!”女子锐利的视线在船家走动的身上扫过,抬起便欲迈回渡岸。
“客官,别,我渡!”船家眼看大买卖要飞走,粗厚的大手急得一下揪住女子袖子,黑黝的脸上狠决闪过,“有了您这七十两,媳夫今年就娶到手!我给您渡!”
江水宛转缓流,女子从船舱里走出来,目光如剑凝望茫茫起伏的江水,手贴向胸口薄薄一物上凝神思索,但愿今夜能平安渡过,将信送到。
站在船头上看着船家小心翼翼摇着橹荡起船身向迦渚渡口划去。女子名肃甫,定王三女紫景含之暗卫,肃甫于五日前受紫景含暗令身带密信前往西剠国,因紫景含严令她要六日之内务必将此信带到,明日便是六日,今晚她不得不冒危险夜过迦渚渡。
“客官,你快去船舱里躲躲!”船家木浆疾划险避一个突然涌起的江浪,细密汗珠浸在她宽阔额间。本是平静的江水突然翻滚起,深水中似有什么庞大水怪在作怪,当层层巨浪打来,船家有点惊慌扯起嗓子大喝起,“客官,您手一定要抓紧舱里的浮木!万一有什么不测,您跳水也不怕!”
肃甫听言手紧攥搁在舱里的两根浮木,将放在衣襟里的信又往里层衣里藏好,站在摇晃的船舱里,听着翻腾滚滚的江潮大涛,肃甫暗暗心惊,贱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小姐的信还没有送到,她是死也死得不安心。
汹涌的江浪势如奔力,小船如片叶片在江水中潮起潮落。天上的银月冷冷睥视江中小船,清冷的月辉似是在嘲笑她们缚鸡之力怎可敌江涛之猛?更何况自然界爆发的威力怎可是小小船只能征服?
肃甫衣裳尽湿步履摇晃从船舱里走出来,用内力尽力平衡脚步,双手紧握四根浮木疾快走到还在与江浪奋抗的船家,在最大的江浪打开时肃甫铁臂箍紧船家右臂齐齐跳入江中。信,贴在肃甫紧致的肌肤如同与她一体。
紫景含自肃甫出发后,整日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晚上都已吹灯入睡了,紫景含躺在床上是辗转反侧,本想干脆做个'采花贼'夜采去找一墙之隔的夫郎紫颢彦,诶,无奈府上暗子太多,以目前情况来看,根本不允许府上再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与大哥本不应出现在世上的,可是姨娘甘冒杀头大险偷偷抱养他们,又担心女帝有什么猜测,姨娘忍辱背上负心女的骂名将父亲假意娶回府,姨娘是成全了自己一家人,却负了秋爹爹与四妹。
思绪种种扰得紫景含更加难以入睡,干脆披衣而起,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院中,水一样的月光洒满庭院,墙角下几株花朵在月辉春夜中在热情盛开,晚风拂过,幽香暗送。
坐在院中角亭石凳上,紫景含微微蹙眉,漆黑双眸轻瞄某处,一袭黑影不着痕迹从屋檐阴暗中走出来,紫景含警惕地看着黑影走出阴角时,霍然起身,小声惊道,“母亲!”
“嗯。”冷冷应下,黑影站在月光逆处,细冷的月色倾满在整个背影,其人宛如在阴森的冥府中带一身阴冷踏入人间,宽袍广袖在晚中袂袂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