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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一片白花花的茫然之中,开始某些奇怪的场景。阳光大好,天空却落着雪,我穿着短袖衬衫牛仔裤参加一场群情振奋的婚礼,身边是西装革履的班长——不瞒你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话肯定源于形容班长这类人。婚礼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举行,空气中充满了干燥的烤玉米气味,以及潮湿的海水气味。漂亮的姑娘们穿着短短的裙子,光着脚走在柔软的草地上,身边陪伴着一个个衣着得体、温文尔雅的男人,他们一对对地走过,消失。最后,草坪上只余下了我和班长两个人,他侧身微笑,对我说,“我是个法官,你是书记员,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父母也都同意了,咱们终于可以结婚了。结婚后,咱们……”
话音未落,我们的身后就拥满了人。那些刚才消失的人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高声喧哗,大笑,“是呀是呀。你们结婚是件群众喜闻乐见的事,你们就结吧。”
一个姑娘把手中的花瓣撒在我脸上。我醒了。沈阳正在打扫卫生,她的掸子扫在我脸上,一股清淡的尘埃味道。
下午,阳光正好,我躺在宿舍里晒太阳,懒洋洋地看一本据说充满人生哲理的小说。但是阳光真的太好了,天色像光鲜的苹果那样明亮、红润,阳光诱惑得我不想看书了。书这东西,不是说些不证自明大家都明白的道理,就是试图求证一种不存在的东西的存在,都他妈的废话。
我放下书,闭着眼睛琢磨是不是该下楼散步,或者约个人打羽毛球去,就听到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乐蓓!”一听就知道是谁。我探出头去,看见班长手搭凉棚抬头望,大声叫道,“走啊,咱们去图书馆学习去。”
晕倒。在这样好的下午时光,去图书馆。周围宿舍顿时探出好几个好奇的脑袋。我理解,大家都想知道这么勤奋的人长什么样,能不能当偶像派。我看着班长背上硕大的包,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谁让你探头,你不会装不在啊?
但我总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我老老实实收拾了书包。天知道这有多难,没有一本想看的书,我刚才一直在想的就是书里全是废话,这会儿怎么可能看得进去书。
我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地打开门,穿过阴黑的、散发着潮气和腐败气息的走廊,脚步越发沉重,最后走向阳光灿烂的班长,看见他笑容可掬的脸时,我恨不能把书包砸在他的脸上。
从宿舍到图书馆的路两边,长着一种奇怪的树。这种树四季都像在开花。叶子始终是绿的,从春到冬,绿色越变越深,叶尖翻飞着一片毛绒绒的白色。其实并不是花,但看起来总是像花。风一刮起来,叶尖上的白毛就纷纷往下落,铺天盖地。整个世界都馨香宜人。
我忧伤。
我忧伤。这么好的时刻,我偏偏是和班长走在这条路上。他不断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又一本的白皮书,说,“你看,这是《妇女儿童保护法》;你看,这是《保险法》;你看,这是前段时间市公安局补充制定的治安管理条例。多学点,将来才有前途啊。”
差得太远了吧?你到底想干吗啊?我很想问他,但还是没问。
我高高地昂起脑袋,让那些白色的飞翔物落到我脸上,一声不吭。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一条小路,也让我享受一下阳光、清风、安宁吧。上帝,请你保佑我。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干扰,也别让他干扰到我的内心。外面的世界属于他的话,请你把内心还给我。
糟糕的是,班长并不感知自己的聒噪,还是在不停地用他奇怪的口音喋喋不休,前段时间施老师发的案例你看过了吗?分析过了吗?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嘛。对了,你记得那个男友看着女友吸毒致死的案子吗?你怎么想?还有那个私生子的父亲要求姓名权的案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怎么办?我抬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想法。爱怎么办怎么办呗,难道我还真以为自己的意见有用,或者能填补我国法律空白?难道我真的被赋予重任,需要为法制建设添砖加瓦吗?
我真惭愧自己不求上进,但是我觉得这一切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不信仰这些,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地方,我能够控制和掌握,实现我自己的愿望和生活,就够了。
唉。说到底,其实我自己的愿望和生活是什么,我也没想好。只是清楚地感觉到,不是这些罢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找份工作,找个男人,终了这一生?表现一下我的综合素质,还是纵容自己这样在不明不白中虚度或寻找。
唉。没想好,没想好。我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