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页)
率而无奈的一生流泪吗?难道她是为自己最终明了了丈夫和女儿的爱而流泪吗?难道她是为自己将永远地离开人间,独自在天国里漂泊而流泪吗?
小理呜呜地哭着,她的手里攥着一块手绢,给母亲擦擦,又给自己擦擦,手绢已经被母女二人的眼泪湿透了。
小理知道,这是母亲短暂的一生中味道最为浓重最为复杂的泪水——可是,母亲却永远不能再次流下这样的泪水了。
小理伏在母亲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放声大哭,她的哭声那么凄厉,吓坏了她的父亲,也吓坏了她的丈夫。同样在流着泪的他们都停止了哭泣,不约而同地看向王小理。
王小理是刘凤琴为她的婚姻付出的最为沉重的代价。
从王小理一来到这个世界,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一切就牢牢地附在了母亲的身上。
死神不仅带走了她的母亲,也同时带走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一切。
王小理没命地哭着,哭声震天,像要冲破所有的阻碍,一路追随着刚刚离去的母亲。
透过自己的哭声,王小理恍惚看到,她三十年的生命,她曾有的那么多本该快乐而单纯的日子,她年轻的容貌和飞扬的神采……都在她的哭声中无奈地向她挥手告别。 (140625)
日期: 03/13/06 21:34
王小理亲眼目睹了她的母亲由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变成一堆支离破碎的白骨的全过程。
和在几年前的婚礼相同,王小理玩偶似的被丧事的主持人命令着,她无限的悲伤和婚礼上的百感交集一样,被必须履行的各种形式侵扰着。她想痛快地哭一场,想一个人静一静,最终却不得不麻木地服从,服从于她最想逃避的一切。
母亲出殡的那天清晨,王小理被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拥到了医院太平间的冷柜边。在白花花的冷气中,装着刘凤琴的那层抽屉被拉出来了。
小理已经记不起她是怎么托着母亲的头和其他人一起把母亲抬到灵车上的。捧着母亲那颗冰冷的头颅,小理的双手像是放进了正在工作着的绞肉机中,巨痛从她的手臂直抵她的心窝。
那是怎样的冰冷啊!
耳朵、脸颊、嘴唇……包括柔软的发丝,一切的一切都和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冻肉没有丝毫不同,沉重、冰冷、僵硬。
母亲啊,她真的真的已经永远地告别了这个温热嘈杂的世界!
灵车沿刘凤琴生前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缓缓向前,在经过那座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留着她所有伤悲与迷惑的红砖老楼时,按照风俗,司机按响了喇叭。
小理仿佛看见母亲正站在阳台上向远处的她招手。
每一次小理带着陶陶离开母亲的时候,刘凤琴都要到阳台上站一会儿。但是,她并不看女儿和外孙女,她或是朝天空望望,像是不经意地看看天气;或是捏一捏晾衣绳上的湿衣服,好像嫌它们干得太慢。她只在女儿和外孙女越走越远的时候,才踮起脚探着身体,凝视她们即将消失的背影。
在小理的记忆中,有一次陶陶冲着姥姥喊再见,刘凤琴竟抬起手,做出一个打屁股的动作,气得陶陶再也不跟姥姥礼貌地告别了。
想到这里,小理笑了。然后,泪珠和着笑容,无拘无束地掉了下来。
小理再一次看向窗外,她想对母亲说一句“妈,到家了”,却惊讶地发现父亲王爱军正站在马路边使劲冲灵车挥着手。
“爸,回去吧,不让丈夫来的。”小理哭着推父亲。
“不,你们谁也别想拦我!”王爱军上了车,回头对身后妻子的灵柩说,“凤琴,别怕啊,我送你。”
此刻的王爱军,终于可以把他所有的柔情都献给他的妻子了,他不用担心她喊、她骂、她打了。她累了,睡着了。
王爱军拽着女儿,在骨灰盒销售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嫌这个不够古朴,又嫌那个不够结实。和妻子过了这么多年,他这是第二次为妻子买东西。他第一次出差去上海的时候,曾经左挑右选给妻子买了一双当时最流行的尼龙袜子,妻子喜欢得没舍得穿,可是在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却被她拿剪子给铰碎了。
现在,他要给妻子选一个最好的也是最后的家,他要把他的心一起安放进去。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妻子知道,他们完全可以永远地相守,不吵不闹,甜蜜安静,天一样长,地一样久。
在火化室,王爱军揭开蒙着妻子的那层缎子面。他一手拉着妻子的手,一手摸着妻子的脸……他浑身抖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