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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河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过分,刚要补救,便听叶修道:“不过我这儿的版本恐怕更离谱些。唉,你要坚持住啊。”
“我与苏沐秋……就是君莫笑了,你大约也能猜到,这与叶秋一样,是个假名。我俩是叛逃出师门的,自然不能用真名。”
蓝河轻声道:“你师父待你不好么?”
叶秋苦笑道:“没有的事。师父待我极好,好过了头。他一小便说我是武学奇才,要我继承衣钵,将本派武功发扬光大。”
“那你为何……?”
“咳,那一日师父夜巡,正巧撞见我与沐秋……睡在一处。”
蓝河奇道:“那又做什么紧了?”
叶修故意瞧着他脸,也不去分辩清楚,只往下说:“师父扬言要打死沐秋,把我关进书阁,我俩只能逃了。”
蓝河绞尽脑汁,突然通透,一下子脸上烧红,直欲滴出血来。他不知所措,只得低声叱道:“你都做了些甚么!”叶修不以为意,笑道:“你情我愿,何错之有。”
要论这师门通好,离派私奔,虽然犯忌,倒也不是没有。但皆为男子,便令人不齿。想必两位少年当时里受过不少苦楚,现下从叶修面上,倒全然看不出来。他接着说道:“日后君莫笑名声渐长,我们武功路数在那儿摆着,行家一看便知;后来这事儿便被抖落出来。师父颜面上挂不住,纠集了我师兄弟们演了一出好戏,趁夜将我绑走,却骗沐秋说道我死了。你知道他做得出这把天下闻名的千机伞,那自然心有千窍,这话片刻便识破了。顾不得自己练功紧要关头,硬闯师门要带我走,师父自然不肯,让师兄弟们将他拿下——他失手杀了一人,被师父拍了一掌,气血翻腾,一时开了杀戒。他那秋木心法正练到第六层上,最忌动气,动则嗜血,我被锁在暗楼内,又脱身不得,待终于解开机关时,只见同门死伤一地,他拿住师父,便要动手。我到底不忍见他伤了恩师,唤他停手又不见应,只得出手与他对敌。”
蓝河听得发怔,轻声道:“那你赢过他么?”
叶修叹了口气道:“我要赢了倒好。我被他打得够呛,一掌拍下了山崖。那心法不是正术,当时我还存了点儿当武林正派的想法,他得了那书便学了,我却没学。但他却为了救我,硬生生收了内劲,一下子气血倒噬,经脉错乱;我当时也犯了痴,只想着我若死了,他便没得理由再这般生事,即便看他收了劲道,仍然装作被打到模样,倒下山崖。”
叶修停了停,蓝河不敢去问,却听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他以为错手杀了我,又正是经脉错乱、气血翻腾之际,这一下子气脉倒冲,武功走火入魔不说,连心智也有几分失常了。”
蓝河听着惨然,道:“那你快去见他,他见你好好地,说不定便都好了。”
叶修笑道:“蓝河好糊涂。我都杀了他,又怎么能让他好了?”
蓝河只觉得胸膛里头说不出地哪里疼痛,柔声道:“你不是打他不过么,又怎么杀了他?”
叶修漠然说道:“我也去练了那心法。”
他顿得一顿,又开口道,“我寻不着他,只得蒙混在去杀他的武林同道之中,才探得消息。他们怕他武功未失,不敢与他正面拆招,只将他围在屋中,点着了一把火。”
蓝河再也听不下去,站起来道:“你别说了,……”
“那便不说这段。后来我也没有办法,于是把那一同的九个人,尽皆杀了。”
蓝河骇然看他,叶修微笑道:“你以为魔头二字,是叫着顽的么?那时我心法也不过练到四层,但寻他心切,再等不得。这一通好斗之下,血脉贲张,根本觉不到伤口疼痛,力道轻重,只提着剑柄便去找他,他一见我,倒似根本没那些狂病似的,教我带他走罢。我浑浑噩噩地,抱着他走了,走出半里地,遇见一个樵夫,一见我就吓得丢了柴禾飞跑开去,一面喊道‘恶鬼杀人哩!’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血染得浑身衣裳都发黑了……怀里的人,冷得像冰似的,胸口一个窟窿,挑在我的剑尖上。”
他说罢笑一笑,向蓝河背上一推,单手指着前头道:“故事说完,蓝溪阁也到了,这两日多得你照顾,又白占了许多便宜,你也约莫腻烦了。到底谁叫你半路偏遇着我,又同道结个伴儿,最后说了这半截故事,好歹也算半边缘份罢;回头若想起我时,莫要计较了才好。”
蓝河但觉指间一松,握着的那手终于撒开,急转头时,一个等字尚未出口,那单薄身影却如风吹散,转眼便不见了。
第六回 六爻坎离此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