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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摇摆不定的,不知是视线还是手掌。
手指摸索着,左右摇晃,好容易才触到了那张脸。
脸瘦的变了形,脸颊深深陷下去,反衬的两处颧骨高高的,两团病态的嫣红浮于其上,倒不见添了生气,真是亏了这颜色。
他抖着手指,试着去戳那脸颊。
弟弟幼时,小脸胖乎乎的全是肉,每次一别扭起来就嘟起嘴,腮帮子鼓着好像引他去戳似的。看的他每次都会忍不住把小人搂在怀里,一边心不在焉的随意哄着,一边就上手去戳那两腮,戳的痛快了,有时还又揉又捏的,直到胤祥不耐烦跑走。
可是这次摸起来好凉……
祥弟,你这是嫌四哥捏的狠了,又跑走了吗?
这样疑惑着,忽然就天摇地晃,耳边几声惊呼,接着便是人影幢幢。
他胡乱挥着手,想怒,想问谁准许你们进来的?想让这些人安静些,我十三弟睡觉呢,好不容易睡这么熟的!
但没有,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片忙乱,然后就彻底向着头脑深处那一片黑暗直直坠去。
五月天,一片闷热里忽然就起了风,扫着不知什么东西呼啦啦吹过耳边,刮得人浑身冷得打颤,从内到外,连骨子里都是一阵冰寒。
怎么突然这么冷?就像方才十三弟脸上那冰气似的。
他伸手抓抓,摸到一只手,略捏一捏又丢开。
朕要的不是这一只啊,别想蒙哄我!
朕想要的在那边床上呢,抬我过去再看一眼!
说不能说,动不能动,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急得百爪挠心似的。
恍惚间,就看见一片灰蒙蒙虚空里,胤祥含笑走来,竟是当年那六七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他那年买来充数的草蚱蜢,咯咯笑了几声,低头摆弄摆弄那草蚱蜢,忽然就鼓着两腮开始闹起别扭。
他想过去,想搂住那孩子耐心哄哄,想告诉他四哥这就再送他一个,这次一定亲手做。胤祥却一扭小身子,向着他摆摆手,撅着嘴转过身跑走了。
怎么就跑了呢?
他拔腿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急出了一身汗。
……耳边是谁在聒噪?
他愤怒睁眼,一眼就瞧见了漫天的白幡,还有围上来的那一圈淌着汗木着脸、像是丧了考妣、失了魂魄的人。他浑身一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就坐起了身,推开那一堆堆的人冲出门外。
门外确是五月天,却并没有风,也没有那随风而来抱着草蚱蜢的孩子。
只是那股冰寒真实地遗在骨血里,萦在眉间心上,从此紧紧相随……
手抖着抬起来遮住爆烈的日头,掌下那一点点小小的黑暗里,他突然就意识到,从此就是一个人了吧?再也没有了,那些棣萼交辉的过往,那些并肩携手共商国是的快意时光……
昔日春光,尽堪离分……正欢笑,试恁永别离。即是恨雨秋云,天遥地远……
六、天净沙
起风了。
西来的秋风打着旋儿,吹着一片片的落叶漫天满地,穿墙过隙的一掠而过,留下呜呜声响,号角一样,怪异的似是鬼哭神嚎。
他懒懒靠在金棺边上,卸了全身的力气,毫无防备地软在那里,肆无忌惮地颓然萎靡着。
怕什么呢?他早把人通通赶出去了,剩下的这个,他从来不需要端着天子威仪去对待的。
打小起,自己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一心一体的兄弟,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自己不像那小子似的,那矫情的,没得让人生厌。
统共就这么个知心知意儿的,自个儿愁的时候苦的时候,不来找他又能找谁呢?
他张了张嘴,嗓子却干哑的说不出话。拿过一边的茶盏灌一口,凉透的茶入口一阵苦涩。
他拍拍金棺,“想四哥了没?”
这阵子诸事不顺,连带着自己身子骨也不爽利,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想想,免不了就万念俱灰的,无端端的就纠结着自疑起来。
身边的宠臣近侍,要不就看不出来,看出来的也不敢说话,难得有一两个敢说话的劝慰两句,也是不痛不痒的说不到点子上。
哪如我贤弟灵慧明敏,善慰圣心?
他哼一声,真格的什么事都不能去比较,有比较就会有差距。
一群糊涂车子,弄巧成拙的只会让他越来越想念当年那个聪慧明达的好似生了颗七窍玲珑心的人。
“人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