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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佛则拜,遇僧则礼。
傍晚天色逐渐变暗,雨云再度汇聚,酝酿着下一场雨。
“子启,我们回去吧。”韩光夏仰首望天。
文子启突然停滞脚步,指一指高耸佛塔的方向,“我去下那边,求个福。我……自己去就好。”
“我在出口的地方等你。”同行者说。
暮色宛如由淡入深的墨,化入天地。
文子启从佛塔出来,感到鼻尖一凉,原来是绵绵细雨已经迫不及待地飘然而落。
锦袋内装有黄纸朱砂字折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附一方浅杏色锦帕——这是文子启为心上人而求的。他将两者一同放入衬衣的左上口袋,最贴近心脏的位置,然后便撑起伞,往出口赶去。
雨帘细密如麻。
匆匆经过大雄宝殿之时,文子启听得一声清脆贯耳的声响——似有什么物件跌落碎裂——陡然划破佛寺寂静。
他循声望去,看见有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前,淋着雨,面前地上有一个被摔碎的白瓷罐,白色粉末洒了一地。
殿内的盏型莲花灯照出单薄的淡淡黄光,烛火摇曳,迷蒙的雨帘出落得怆然哀伤。
那人既不进殿内避雨,也不撑伞,只是仰头望向前方,目光凝固在大雄宝殿内宝相庄严的佛像上,岿然不动,任由雨水逐渐濡湿全身衣物。
地上的白色粉末遭遇雨水,缓缓溶了。
忽地一记震雷骤炸响。这霹雳似是劈在了那人心里,他浑身一颤,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弯下‘身,神情急切,用手掌收拢着散落在地的大大小小的碎片。
雨势渐大。
文子启清晰看见他手中染上鲜红。
但他依然固执地聚拢零散的碎片,直至白瓷片也被染红,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文子启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放下伞,抓住他染红的那只手。
——他的左手掌心果然有一道深深的割口。
被打搅的男人死死盯着文子启,一双深黑瞳仁中透出比那道霹雳更撼人的凶狠的光。
文子启不去看他,自顾自地放下伞,掏出怀里的锦帕,折成长条形状,一圈一圈绕着他的手掌,为他包扎伤口。
地面的白色粉末已被雨水融透,全化成白水并渗进石砖缝隙中,消失不见。
——那该不会是骨灰吧。
文子启莫名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些侥幸没碎裂完全的较大碎片,有白瓷罐的弧形……分明是一个骨灰瓮。
文子启叹了一口气。
“你何必呢……”亲人离世,悲伤难抑,可以理解,但也不应该罔顾自己身体。
对方没有一丝一毫反应,只是目光随着文子启帮他包扎的动作而逐渐变得柔和。
包扎完成后,文子启拉了他起身。
那人的身量很高,身上的衣物已经全湿,白衬衣粘着身躯,隐约露出皮肤颜色。
“剩下的碎片……”文子启犹豫道,“别捡了,你的手都伤成这样……”
他没回答,垂头望向地面那些零散的白瓷碎片。
文子启端详他。
男人的发色是偏深的亚麻色,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细细水流滑过脸庞,下巴不断滴下水珠。
雨水中狼狈的眉目依稀有清俊的轮廓。
男人动一动苍白的唇,却没说什么。
文子启担心询问:“呃……不如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
他只低头静默,慢慢转身,一步一步远去。
地面的碎片则是弃之不顾,连一眼都没有瞧,全然不复先前紧张关注的神色。
文子启怔怔凝望他独自离去的背影。
“奇怪的人……”
工程师挠了挠头,再望去时,对方的身影已然完全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他该不会又做傻事吧?”文子启拾起伞,不顾地面积水会溅湿鞋子,顺着方向一路小跑到寺院出口处。
韩光夏正在檐蓬下避雨,见文子启来了,挥挥手。
“跑得这么急。”韩光夏待文子启停在他面前,抬手为他擦了擦前额的汗。
“光夏,你刚才有看见一个不撑伞的人走过吗?”文子启气喘吁吁。
“……不撑伞的?”
“嗯。男的,个子和你一样高,全身都湿了。”
“没有。我只见到你一个人出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