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页)
酒才愿意上学。有一回,四五个人窝在校车最後头的座位上,裹著毯子,在毯子底下偷偷传著一瓶酒喝。老师上车来了,那是个视力不好的老头儿雅族老师,睁著朦胧的眼睛四下看看,抽抽鼻子,很奇怪地问:「怪了,大清早七点多钟,咋这麽大酒味儿啊?」
这老师在勒库城干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知道咱们勒库人的坏习惯,於是一排一排座位巡视起来,审问全班同学:「谁偷喝酒,给我举手!」
巡到最後一排,我们的酒瓶子已经扔到了座位下,但身上的酒味还是遮不掉。小坦挺身而出,说:「老师,没人喝酒,是这位同学受伤了,这是跌打药酒的味道!」说著在我身上搡了一把。我就装著喊痛,哼哼唉唉地说:「对,对,是我受伤了。」
老老师皱眉说:「噢,是受伤啊。又打架了是不是?」
小坦说:「不是打架,阿提这麽听话怎麽会打架。他是骑马跌伤了。」
老老师看上去很犹豫的样子,东嗅西嗅的,还是不大信。小坦又说:「老师您要不要验验伤?他骑马的时候一屁股摔地上了。阿提,你裤子脱了让老师看看屁股。」
我说:「成!」毯子一掀,站起身来就扯棉裤。斯斯文文的老老师急忙摇手:「不用看,不用看了。」唠叨著走回前排去。我盖上毯子,在里头握了握小坦的手,他已经将酒瓶子捞回来,塞到我另一只手里。我俩在同学的窃笑声里各自喝了一口酒,相对微笑,庆祝谎言圆满成功。
我们的谎言从不拿来害人,我们才十二三岁,以为世上的所有谎言都像这些笑话一样,不带坏心眼的。我们瞧准了老师死也不想看我屁股,两句话就唬住了他,我们骗他不是因为他是雅族人,只因为他是能按照校规打我们的老师。我们还有一项优势,小坦是雅族学生,学校里雅族学生总被当作是聪明一些、乖巧一些的一群,谁能料到一个雅族学生会帮著勒库学生撒谎,自己还和勒库学生一同在早上七八点就喝开了呢?
2、第一章(下)
就像草原上的花在五六月最迷人,男孩在城外撒欢的时候,勒库族的少女也悄悄变得美丽了。十五六岁是勒库人结婚生娃的年纪,咱们只管给牛羊配种,没想一眨眼轮到自己配种了。唉,你说我这话不好听,咋不好听了?时候一到,牛羊生崽人生娃,这是最自然、最平常不过的事。你看公羊追著母羊跑,男孩也追著女孩跑啊。年轻公羊也好,少年也好,闻见姑娘身上的香味,都是心急火撩的。羊和人的分别就在於,追到以後,後面那件要紧事,羊可以在野地里干,人得关在屋子里掐灭了灯来办。
学羊儿在野地里办的也不是没有。草原这麽大,人车这麽稀少,这又不是甚麽要办上一天一夜的大事,说干就干,干完了可以继续干活。男孩女孩四下看看,转过小山头,旷野上的云影子大朵大朵地飘过去,女孩手里还拿著男孩刚刚摘下送她的花,自己就让男孩给摘了。这种事儿,我放羊的时候见过好几回,早就知道人的娃儿是咋操出来的,跟牲口一样麽,没甚麽大惊小怪。我几个兄弟,有的年龄比我还轻,老早懂得怎麽和姑娘办这事了。剩下那几个比较单纯的,也都在追求姑娘,迟早也得学会。
都说是自然而然的事了,那怎麽我到二十岁还打光棍儿呢?家里人急了,但这事急也没用。要是牛羊不愿意生,还能一公的一母的抓起来放一起,让它们培养培养感情,操出几胎牛崽子羊崽子来;我老没看上谁家姑娘,总不能把我和女孩关在一起,当牲口对待,这是犯法的!有些哥们嘴更臭,说我鸡巴再不用一用,早晚报废,到时想生都生不出。这,我对他们说,报不报废又不关他们事,他们这麽紧张做甚麽,难道还能用来和他们生吗!
贫管贫,这些缺德话只是闹著开心而已,我心里是有主意的。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就会明白。
故事依旧得从纵马出城的那几个孩子说起。他们大多是勒库人,一眼看去都是黄色卷头发,白皮肤,五官明显。只不过,在很少很少的时候,里头会混著黑色直头发、脸膛扁平一点、皮肤也黑一点的雅族人。雅族人通常比较瘦小,只是也有例外,有的雅族少年,体格练得就和咱们勒库人一样壮。这些是特别野的孩子,跟咱们混久了,一口勒库语通常说得很好,如果不是眼睛小了点,肤色深了点,你会当他们是勒库孩子的。
勒库人和雅族人做朋友,是可以做到这份上的。那不是为了城外驻扎著雅族军队,不是因为地方政府里坐镇著雅族中央派来的官员,更不可能是因为雅族人和咱们抢生意做。你或许不信,但勒库人年纪还小的时候,心思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