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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他的心里装着的是那个从小一起玩耍的朋友许三多,三呆子,朴拙老实却有慧根讲情义,是他一辈子的朋友,即使远隔天涯,他也知道,三呆子永远不会把自己忘了;
后来,从德国回国,他的心里装进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眼睛里闪着蛊惑人心的理想火焰的男人,象丹柯一样高举着自己的心,义无反顾奔向那许多人眼中虚幻的信仰,那颗心在暗夜里发出红彤彤的光芒,那光芒引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他象飞蛾一样跳进生命之火,万劫不复也在所不辞。
所以,现在他的心里太满了,装不进另一个人了。有一个人已经把它塞得鼓鼓的,一碰就痛。无处倾诉,更不知何时再见,于是这痛便渐渐凝结成了痂,硬硬地梗在心头。
幸亏是在战时,他和她对外的托辞大家都信了,大家都笑着,充满信心地说:美国人参战了,苏联人参战了,这战争结束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们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甚至连张将军有一天也过问了一下他们的婚事来,成才的心里越发地有一种感觉:他和梅生怕是躲不过一场隆重的婚事,如果真是那样,无论是作为同志还是作为兄长,他都必须负责任地站出来,去担当这个丈夫的角色,甚至是真正的丈夫角色。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我只想在此之前,上天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一次见到那个人。
胜利的日子来得并不象想像中的那么快,美国人动用了原子弹之后,负隅顽抗的日本人才最终投降。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庆祝胜利,成才就跟随赴任西北行署最高长官的张治中将军奔赴新疆,行前,他接到了南方局的秘密指令,尽力促成并协助张治中将军营救被新疆军阀盛世才关押在监狱里的几百名共产党人,这些共产党人还有他们的家属都是抗战初期在延安到苏联的往返途中被盛世才扣下并关押至今,其中的几位中共重要领导人陈潭秋、毛泽民等都已经被杀害。监狱里的数百共产党人都是在苏联学习深造过的党的精英,是未来建设的宝贵财富。
铁路告诉成才,周副主席已经亲自和张治中将军谈过此事,张将军从黄埔时期开始就对共产党人一向抱有好感。张将军并不知晓成才的身份,因此南方局希望成才暂时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新疆和延安派去的同志取得联系之后,利用各种机会促成并协助张将军完成这个任务。
成才跟随张治中在新疆一呆就是一年多,任务出色地完成了,其中的艰难和危险,付出者的功绩和牺牲,日后被封存在情报机关的档案里,只是在提到张治中将军的生平时,会有轻轻的一笔带过,而成才们的名字,却湮灭在岁月之中,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和朋友也不甚了了。
数百名饱受牢狱之苦的共产党人和家属坐上了开往延安的卡车,成才静静地站在送行的队伍里,脸上的表情平静,眼睛深处却有感慨和尊敬。他在那些共产党人的名单中注意到了有瞿秋白的遗孀杨之华,他想起了多年前长汀的那个上午,阳光正好,草地正绿,瞿秋白轻轻地停在一处,说了一句:此地甚好,从容就死。人群里,他认出了档案照片上的那个中年女性,端庄从容,敝衣陋服掩不住大家风范,身边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那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看着她们,成才突然想起袁朗和傅明月的孩子,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现在应该在延安的学校里读书吧,多想见见他啊!
抗战甫胜,百废待兴,然而内战的阴影却越来越浓重。重庆谈判一结束,蒋介石就开始调兵遣将。1945年11月国民党部队相继攻占了浙东、苏南、皖中、皖南和湖南五个解放区,1946年1月10日,国共两党签订了《停战协定》,
1月13日午夜协定开始生效。北平成立了由共产党﹑国民党和美国军方组成的军调处执行部。成才随国民党军调小组负责人张治中前往北平。
对于成才来说,军调处的工作,是个尴尬的角色。每天军服笔挺军姿标准地站在张将军的身后,面对其实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共产党军调代表的负责人正是他的重庆时南方局的领导叶剑英。在重庆,出发之前,铁路安排他见到了叶剑英,谈话的时间并不长,成才却清晰而准确地明白了当前的局势也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和谈只是幌子,只有张将军那样真诚地向往和平的人才天真地热心于此,蒋介石有美国人作依靠,早就在东北集结军队,内战一触即发。
果真如此,1946年2月和3月间,北平军调处国共两党的代表刚刚签下了“整军方案”与“东北停战协议”,不久,蒋介石发起了对东北解放区的进攻。军调处的工作不出所料地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