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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余光,成才和齐桓能够在小船的芦蓬里看得见彼此警戒而严肃的神情,白光一晃,对方的脸又没到黑暗之中。
傍晚离别的愁绪似乎还没有散去,一向稳重的齐桓像是也有些伤感,船行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
成才更不想说。
这一次南京之行,简直像极了法国人小说里写的,自己就像那个基督山伯爵一样,竟然能够死里逃生,又或者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冉阿让,总之,来南京之前,想到过被捕,想到牺牲,却绝没有想到碰到袁朗,更绝没有想到会死而复生,因为袁朗的营救。
江风大起来,身上的这件桑蚕丝棉袄,是他今天拿过来,是他的衣服。他说:江上风大,来不及给你做新棉袄了,别嫌弃就穿我这件旧衣服吧!说这话时,脸上还是那一贯的玩世不恭的讥诮神情。
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确有些小,但却更贴身更暖和。
离别时岸边的那个拥抱尚有余温留在胸腔之间。是的,那个拥抱,他们之间唯一的拥抱,是同志的拥抱,战友的拥抱,师徒的拥抱,但他还是从那个拥抱中感受到了一点点不同。
之前,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也是;老白匆匆地过来催促着,游击队的船是掐着日军巡逻艇的点过江的,不能久留。
林小姐背过身去像是拭泪,齐桓也有些眼圈发红。
他们共同合作打通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史无前例或许有可能后无来者的死亡通道,这样忘我的生命救赎本就应该在青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身份都只能让这一笔精彩的篇章留待几十年后,解密期过了,才能公诸于世,而那时,他们都不在了。
“要走了,这把枪送给你,一来防身,二来留个纪念,”袁朗的声音低低的,成才听出了一些伤怀,“我就是用它朝你开的那一枪。”
成才沉默地低着头,接过那一把勃朗宁,小巧的枪身,发着幽蓝的光,成才轻轻地抚摸着,带着深情、怜惜和珍视,那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就轻轻地被他藏进这把手枪里,连带着一段同样惊心动魄的心思。
然后,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云开霁散的笑容,“我们总是这样,分手太久,见面却太短。你们多保重!”
袁朗盯着那一对熟悉的酒窝绽开,而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有一种不熟悉的东西,刻意地隐忍着什么,那一声“你们多保重”让他的心有些痛。
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短短的十天,成才经历得太多,他同样经历得太多,无论身心。
他明了成才在隐忍着什么。这一分别,两个世界,前方和后方;茫茫乱世,说话间就是生死两重天;而他和他,都又身肩着天大的责任,责任比生命要重,惶论感情?此刻,不是挑明和讨论一些个人情感的时候,即便是两个人都已经有隐约的敏感和直觉。
可是,正因为这样,他突然从心里有一种恐慌,他担心从此自己再没有机会和他见面。
如同傅明月,为了工作需要狠下心送她去和那个中央领导做假夫妻,自己竟没有和她好好道个别,她至死也没有听到自己心里的真话:“我对不起你,明月,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让你爱上我。”
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年青人,我是不是应该对他说出我的真心话呢?那个晚上,告诉他第二天执行枪决的那个晚上,我分明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告白。有些惊世骇俗,
可我却坦然接受,因为我发现我其实很在乎他的安危,甚于自己的安危。
齐桓扶着成才,最后一次挥手,一起转身走向岸边的小船,腿伤没完全好,成才的脚步还是有一些微跛,。
“成才!”
听到那一声有些颤抖的沙哑的呼唤,成才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回身,他看见那个人急急走过来,站到他面前,欲言又止,末了,抬起手,帮他系上棉袄上敞开的盘扣,“江上风大,你身上伤没好利落,一定要注意。”停顿了一下,那个人继续说,有些动情,“以后,不要太玩命了。你的身体这次······回去要好好养着·····说好了,咱们都好好活着。等胜利了,我在南京等你。”
袁朗第一次从心里唾弃自己的语无伦次,即使是在戴笠和徐恩峰面前也从来都是口吐莲花的自己竟然为离别而无措。
可是他很快就看见他的语无伦次却让对面那个年青人眼睛里的隐忍渐渐褪尽,泪水漫出了理智的防线;他抬手想去拭他的泪,却又觉得不妥,顺势搭上他的肩,却真切地触到了那个年青人身体的颤动,心里一酸,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