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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也都会想起那个冷酷教官说完结业致辞后冲他们露出的那一抹微笑,和伴着那微笑荡漾出的一对深深的酒窝,那对酒窝散发出春风的温暖,扫平了三个月来残酷训练的纠结与不平。
那年才十八岁的山东兵记得自己听着教官致辞的时候就已经热血沸腾,看到那一抹微笑的时候更是热泪盈眶。多年之后,当他在淮海战役的战场上,带着自己的一连人马投奔解放军的阵地时,看到走出阵地迎接他们的解放军军官冲自己露出记忆中无比熟悉的酒窝时,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费因茨教授要回国了,德国国内正在进行狂热的政治运动,军事行动也更加频繁,身为军工专家的费因茨被急召回国,有许多紧要的军事项目等待他参与。
港口送行的人群散开后,费因茨深深地拥抱了成才,爱抚地拭去学生眼角的泪水,老人是真心喜欢这个聪慧坚强的学生,“成,我走了,或许再也见不着了,你这个孩子,性格和一般中国人不一样,表面上温和,其实内心很骄傲很独立,有时候,看着你孤独的样子,我很心疼,不过,我相信你,你有应付这一切的能力。自己确定的目标,就坚持走到底,自己选择的道路,不要管别人怎么想;记得给我写信,我会为你祈祷的。”
送走了第一批受训的狙击手,看着结业仪式上那一张张认真聆听自己致辞的年青的面庞,成才有些感慨――他做到了他的身份和位置所能做到的一切,为抵抗外敌入侵培养狙击手,日后如果真能在抗日的战场上发挥作用,他尽到了一个中国军人的职责;他那一番含蓄的结业致辞只字未提江西的战事,他所有的措辞都在强调保家卫国,对于心中坚持的主义他自觉问心无愧。
费因茨走了,唯一的倾听者和真诚的理解者走了,成才有些怅惘――费因茨是约略懂他的想法的,虽然只是大概,却抓住了他的核心。那天和费因茨的交谈之后,成才夜深辗转,自己不到三年的革命生涯够短的,但却步步惊险,见识过多少一辈子没有经历过的血雨腥风,亲眼目睹过多少卑劣的背叛和壮烈的牺牲。走到今天,心中却没有后悔,为什么?原来总是拿主义和理想那些宏大的词语来给自己的选择作解释,其实那天在费因茨面前自我心理分析之后,才发觉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天,那一个上海的冬天,那一次见义勇为的出手相救,前世的纠葛到今世成就一段孽缘,那个人是他从小心中就想成为的男人,那个人是五百年前一个山寨共举义事的袍泽。原来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为了解救劳苦大众为了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饥饿的世界而甘心牺牲,宏大而光荣的理想背后,是因为对一个人的追随。灰色的上海天空下灰暗生命中的一团明亮炽热的火光,照亮了自己的世界,那个人慵懒地挥着手,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领着自己走进一扇理想主义的大门。因为那个人,他开始领悟那份理想信仰那个主义,因为那个人,他不再害怕鲜血和死亡,因为那个人,他选择和他一起孤独地战斗,也因为那个人,他决定不再对任何人说起一切,包括那个人自己。
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统计处的徐恩峰主任最近春风得意,他的政敌叶秀峰的党羽已被一一清除出门,两个左膀右臂――袁朗和方行建,一武一文,协助他破获了不少案子,左联共党案的破获让他在委员长那里很长面子,复兴社的人见着他也没有那么猖狂了,本来吗,中统借助各地国民党党部的庞大网络,是应该能够在防共剿共上大有作为,然而叶秀峰在台上的时候,却只是中饱私囊,完全不顾党国大计,让复兴社的特务后来居上,中统的势力受到挤压。
徐恩峰自忖自己有能力重振中统雄风,最近一直派行动组长袁朗密切关注着江西福建残余共产党的动向。共产党主力向西逃窜之后,在江西福建等地留下了不少老弱病残,其中还包括瞿秋白等被共产党中央排斥的著名人物,如果能抓住这些人,并且为已所有,那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国内外的影响不说,委员长那里是头功一件!
徐恩峰正坐在南京的办公室里美滋滋地畅想时,他最器重的行动组长袁朗满面春风地晃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也不说话,只是很自然地从自己面前抄起那个美国打火机,不紧不慢地点着手里的香烟,悠悠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很陶醉地享受了一番烟瘾之后,才把脑袋凑近过来,用他熟悉的袁朗式语气开口,“主任,好事来了!长汀县党部的吴主任来了密报!”
半截话,永远是半截话,可是徐恩峰自打在青帮黄老大那里认识了袁朗之后,还就是喜欢他这个神神叨叨的风格,徐恩认为中统特工说就应该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