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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成亲这么早的,想不到成亲也快一年了。
而且,成亲的对象是和他痴心恋慕了几乎快二十年的男子。
是的,他最初的记忆里,就有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的存在,而年纪渐长,小女孩竟然变成了冷酷绝艳的男子,原来「她」自幼多病,父母将他男扮女装,当成女孩儿养大,而此时他情根深种,对「她」已经不能自拔。
二十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能够喜欢一个人二十年之久,他不觉得自己会在以后的人生中还能改变心意。
他揉了揉眉心,推开堆积如山的账册,发现眼睛也有些干涩,残疾了快两年的双腿也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动作而有些难受,于是叫了婢女过来:「侍剑,去帮我拿盆水,我擦一下脸。」
那婢女应声去了,很快打了水进门,却不见少夫人在房里,于是拧了湿润的帕子,递给他。
他看出婢女的心思,笑道:「少夫人心情不好,所以到后院散心了,很快就回来。这些账册都是她看好的,我翻一翻看一下有什么错漏的罢了。」
「公子不要过于劳累,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好的,我很快就睡了,这里不用妳伺候,妳退下吧。」他虽然双腿不便,但原本就坐在床上,即使躺上床也不须她服侍。
这婢女原本是伺候母亲的,还负责查看少夫人是不是真的学会了掌管偌大的家业。毕竟儿子已残,这方家这么大的马场,总要有个主事的人。可是那个男子性情如风,怎么可能会被俗世束缚?他扯了扯嘴角,对于自己苦苦维护妻子的身分而感到无力。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在别人眼里,他的妻子是个小家碧玉,温柔谦顺。只有他知道,他的妻子乃是皓月居的主人──一个容颜绝色武功极高的男子易容而成。
当年他苦苦纠缠这个男子,但他对他只是无情嘲笑而已,甚至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到最后,他为这人发白身残,不得不黯然离开。
他心如死灰之下,便由母亲作主,娶了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儿李蝶儿。
却不想新婚之夜,凤冠霞帔下的,竟然是这个自己苦恋多年的男子。
尽管他易容为妻,守候在自己身旁,但他知道,这个男子对自己,只有同情。
多么可笑,本来不想自己为他残废的事被他知道,却还是被他知道了,让自己成了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他甚至想过,向这个男人发泄自己内心的暴躁和痛苦,折磨他,刁难他,让他忍受不住而离开,但自己终究无法让他难过,就连他的一皱眉,都会让他的心感到酸痛。
不管怎样都会感到难过的话,还不如牵绊下去好了。
到最后,他一定会放弃,一定会离开。
而在他没离开之前,自己就暂且为他掩饰他的身分吧。
原本是温暖的水变得有些凉意。他放下帕子,抚摸着自己细瘦残废的双腿,明明不能动了,却还能有知觉。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能保住两人的性命,他也已知足。
只是变成如今相互痴缠,难以分开的关系,也许他再也无法冀望所谓的纯净爱情。
「公子!」侍剑忽然推门进来,神色有些怪异,「少夫人回来了。」
「是吗?」他不动声色问道。
「正是。少夫人原来没在后院,她下山一趟,现在骑马回山了。」即使塞外的儿女十分豪爽,但能骑烈马,能饮烈酒,也不是一般女子。而这一点在出身大家闺秀的方老夫人眼里,自然是无法容忍了,也难怪这个侍婢会神色怪异。
「公子,少夫人常常出庄,不知是去了哪里?」侍剑小心翼翼地问。
他淡淡地道,「是我让他出去的。我办的事情,就不用告诉你们了吧。」
侍剑仍然觉得古怪,踌躇道:「可是……」
「老夫人那里,就不必妳多操心了,这个家,以后毕竟是我和少夫人做主的。」他顿了一顿,又道,「以后少夫人不管去哪里,你们都不必阻拦。」
第一章
蓝吹寒虽然易弁而钗,但行止仍然带着雍容自若的气度。看着他缓缓走过来,方棠溪竟是不由得有些出神。
像是发现自己的怔然,他忽然清醒过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才道:「吹寒,我想找静溪山的薛大哥看看我的腿,记得一年多前他说过,如果我的腿伤恢复得好的话,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