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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白光着脚,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走到门口站定,笑道:“贵客临门当喜迎,还请这边坐。”
接着他摇了摇挂在门口的铃铛,很快便有人在门外答话,问相公有何吩咐,沈复白道泡壶好茶端些茶点过来,门外人应了,接着便走远了。
幽明鉴带着顾恽三人在桌前坐下,眯着眼打量,也觉着这相公,有些像顾恽,具体相似的地方,他却是一样也挑不出了,一时兴趣大增,朝沈复白一颔首,道:“沈相公客气,吾等慕名而来,盼一睹舞技柘枝,不知沈相公赏脸与否?”
四方坐满了,沈复白就站在桌前,垂眼笑道:“公子折煞我了,复白一个风尘中人,全靠各位捧场混口饭吃,说到赏脸,该是客官们赏我才对,公子说,是也不是?”
他素面清净,一张面孔清秀斯文,表情又平淡自然,和风尘似乎不搭边,可一张嘴,字里行间滴水不漏,明明是取悦讨喜,却又周到的叫人生不出反感,一股子风月场上老手的气度便扑面而来。幽明鉴闻言,对这三楼十年不倒的头牌,兴趣愈发浓厚。
叩门声响起,却是龟奴端来茶点,沈复白亲自去开门接了,走过来给四人倒上,细长的手指捏着茶壶,深浅上下颠动着将沸茶倒入细白瓷盏,手法娴熟优雅,一看就是练过千遍万遍。
顾恽接过茶碗道声谢,扭头在屋内环顾一周,问道:“沈公子,为何不见伺候的清官?”
公子这个称呼本来就让沈复白一愣,而后这人开口,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向来客人都是看罢舞艺拉上床,不那么猴急的也是东拉西扯,没人注意他这里有没有清官和丫鬟,开口相问的,就更没有了。
他定定看了顾恽一瞬,接着垂下眼倒茶递给杜煦,笑道:“客官别这样唤我,叫我复白即可。我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习惯有人伺候,阿…南老板给配了清官,我都叫他们住在外边,客官要是觉得招呼不周,我这就叫他们进来。”
他作势搁壶去唤人,顾恽连忙笑道:“没有不周,随口问问罢了。公子不用妄自菲薄,十年磨一剑,一舞动天下,身怀绝技之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那瞬间,沈复白是有些动容的,见惯了轻贱和鄙视,日子久了,连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否生来就该如此,低人一等看人脸色,对于他们这些风尘中人,担得住鄙夷,却承不起尊重。他有些心潮难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道:“公子过奖了。诸位为赏舞而来,我这便着手去打点,客官稍坐片刻。”
幽明鉴点头后,沈复白又去了门边拉了铃,门外有人候着,他半拉开门对着龟奴这般那般的吩咐一阵,龟奴连连点头后跑开了,他将们虚掩至剩一条缝,朝着四人一点头,踱着步子往里间去了。
不消片刻,便有琴师抱琴鱼贯而入,在浮萍居正中央的台下坐定,摆好架势拉开弓,一个个垂头而待,石头一般不言不动。又过一盏茶,一青衣人挽着水袖从里间走出,也是赤着脚,一步跨上尺高的木台,走到中间站定了,身形无疑是沈复白,可脸上,却罩着半张青铜面具,只露出半截鼻梁,嘴唇和下巴。
沈复白带上面具后,连赵全都察觉出,这相公的下巴,像极了顾大人。
顾恽本人不时常照镜子,他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要歪头想半天,故而一无所察,坐的端正等着看绝技柘枝舞。只是沈复白站上台中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赵子衿在这里就好了。这念头本来够他牵扯出更多,比如赵子衿现下在哪,在做什么,可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被耳边台上的动静,夺了思绪——
猛听耳边三声急鼓,台中的沈复白突然动了,挽住的水袖朝两边甩去,柔软的锦缎上灌注了合宜的力度,游蛇一般朝两边飞铺开去。
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
紧接着鼓声做节奏,唢呐胡琴琵琶伴奏,鼓点明快紧促到有些逼人的地步,催的人呼吸加紧心跳加速。沈复白就在这疾风骤雨般的鼓点里快速踏舞着,步法复杂旋转多变,特制的艳红繁装在急速的旋转中灌满风气,鼓囊如一只含苞的花骨,在不停的踏步中慢慢绽开。
他上肢扭动轻盈柔软,比女子还甚,舞袖翻飞,真如翘袖中繁鼓,长袖入华裀,舞姿兼有女子的婀娜和男子的刚健,顾盼神飞间眼眸含情带笑,流光溢彩中勾魂摄魂,对上那双含情目,便再难移开视线。
沈复白不知旋了多少个圈,从台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