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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衿心头憋闷,低声道:“那你…跑了作甚?”
顾恽神棍似的不太正经:“昔有高人为我掐算,说我没有安享富贵的命。”
赵子衿:“……莫要—胡说,要是皇…上非要…封你做—驸马,你……怎么办?”
顾恽顿了顿,手心里拽着的翠绿蚂蚱有些扎手,张嘴就来的顾左右而言他就说不下去了,半晌叹息似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不会,公主只能去和亲,此事已无转圜之地。”
赵子衿人活百年经两世,自然知道万里江山这潭静水下早已暗涌激流,不出三年,天下必乱。闻言眼神一凝,又是自豪又是心忧,阿恽年纪轻轻就慧眼独具,眼观大局何其聪慧,可自来慧极必伤,看的太通透,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赵愈此人妒心深重才能却平庸,更别说治国之才,风花雪月他倒是堪称翘楚,就拿今日的聚德宴来说,居然让一个后妃和朝官合奏,荒唐何论,而后更加离谱,居然让一届功臣之后公然献艺,做舞姬乐师之流。要是他老爹赵引在此,他能气得脱了朝靴往御座上砸,赵子衿养尊处优久居高位,自然也不悦,就是念着能和顾恽合奏一曲,这才没有深究记恨。
话是没错,可赵愈对赵慈瑛宠爱非常,兄长的情分还是在的,况且就算走了一个赵慈瑛,后头难保没有李秀秀王婷婷张翠芳,赵子衿照样暗敌无数,他心头压着千钧重担,觉着前路漫漫看不见尽头,直想叹气。傻子应该是听不懂他方才所说的,遂面上做痴傻状,追问道:“若是公…主非…你不嫁呢?”
顾恽笑着看他,目光微波荡漾,里头都是轻松自然,还有些作弄的小促狭,这厮先是凝眉深思,然后做壮士断腕状,决绝道:“那我就只能启禀圣上,说我……喜欢男人。”
赵子衿浑身不着痕迹的一抖,紧张的心肝都快跳了出来,却故作镇定深情傻笑道:“阿恽,我也—是男人,你瞧…我如何?”
顾恽本是信口胡诌,不料赵子衿如此正经,一脸笑意登时凝结,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定定的盯着赵子衿,似乎在审视怀南王这话可信几分。赵子衿被他看的心都跳到嗓子眼,觉得自己像是跪在地上等候判决的犯人,只待那人轻声细语一句话,生死决断。
顾恽半晌呆愣,神色不明,就在赵子衿准备装傻充愣带过这个问题时,顾恽突然笑了,眉眼弯弯促狭活泛:“公子家世显赫锦衣玉食,又如此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在下怕是——养不起。”
赵子衿暗道这厮油嘴滑舌,正要怒斥一声让他正经些,就见身边的顾恽转身朝流水,神情空寂,自言自语几近无声似的喃喃道:“江山未逢圣主,不久必乱——”
赵愈不是明君的料,昏庸当道安于享乐,偏偏乌垣新主又是个捉摸不透的人物,眼下的西原,看似太平安稳,实则波涛暗涌,情势不容乐观。
赵子衿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心道,我当竭尽所能,护你一世安好。
第二日早朝后,顾恽被皇上单独叫住,去了御书房一趟,赵子衿心里明镜透亮,怕还是因为赵慈瑛一事。赵愈作为皇上虽然一无是处,可作为同胞兄长,却是可圈可点,赵慈瑛一哭二闹三上吊,赵愈最终还得依她。
赵子衿抬脚就想跟上去,生怕顾恽一进御书房,等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人人羡慕的驸马爷,到时他要怎么办?难不成真杀了赵慈瑛?他左脚都抬起了,抬眼却见顾恽神色凝重的对他摇头,脚在空中顿一瞬,默默的收了回去,看着那人,决定静观其变。
赵子衿在宫外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眼见着日头上中天,这才将顾恽等了出来,赵子衿瞧他神色颇为轻松,登时松了口气,连忙傻笑着迎上去,追问皇上同他说了什么,竟要这样久。
还能为何事?自然是为了惠清公主的终身大事。
方才在御书房,皇上说惠清公主对他一见倾心,非君不嫁,问他的公主,自己是否看得上眼。顾恽腹诽不止,撩了衣摆跪下地,只说多谢公主厚爱,微臣已有心上人,今生非卿不娶。
殿里一片死寂,赵愈脸色不太好看,似笑非笑着问了顾恽心上人的生辰八字芳龄家世,顾恽只管垂头胡编乱造:邻着刘叔家厨娘的二大爷家的闺女,年方十八,唤作菁华,小户人家,性情温婉,勤劳持家……
赵愈给出荣华富贵,顾恽愣是油盐不进,半晌,只能放他出去。顾恽心里清楚,皇上顾忌着幽凤楼,又禁不住赵慈瑛威胁,只能答应给她做媒,又做的不那么尽善尽美,敷衍了事罢了,自己若真是答应了,那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