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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册晃动,映着日头闪过一道金光,于继恩心里就是一拎。这位侍奉两朝的内廷总管分明记得当年元绍登基,册立元后时的盛大场面——重臣持节、侍中宣赞、女官环拱、命妇朝贺,足足从红日初升折腾到过午,若不是当年元后怀了身孕不能劳累,仪式规模还得大出几倍去。现在,现在……
就这么一递一接就算完事了?
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那位刚接了册宝的新任皇后踱了几步,随意找了张条案放下手里的木匣,转头微笑:
“多谢陛下。”
“这也要道谢?”
“臣是谢陛下前些日子,赐下玄甲卫印信兵符——”那一日金吾卫、羽林卫森严拱立,纯黑大旗当空招展,麾下精甲亲卫执戈列队,万众之前,元绍亲自把印信兵符交在他手中,仪制简洁,场面却是异常的肃重威严。那一天郑重其事,今日却是随意的一递一接,两相对比,分外让人心生暖意。
“你啊……”元绍摇头一笑,自己过来拎起那匣金册金宝,左右看看,随手丢进一个柜子角落,“跟朕来。”带着凌玉城出了寝宫左转,穿过横贯禁城的中轴线,就是供奉历代祖宗牌位的奉先殿。
遣退内侍,关上殿门,穿过陈设宝座的前殿,元绍净手焚香,在后殿正中的牌位前拜了一拜,回头对远远站在后殿门口的凌玉城道:“你行臣礼罢。”
“……是。”宗室之中,只叙国礼,幸好元绍还记得这句话。
“这是太祖皇帝和太祖皇后的灵位。”元绍负手站在侧后方看他下拜,微微仰头望着上方两个并列的牌位,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当年太祖皇帝领兵三十万,皇后自将亲兵二十万,并肩横扫燕师,席卷天下。太祖皇后为人勇毅果决,每每与皇帝一起出征,军国大事,无不参与。后来太祖皇帝出征途中早逝,太宗年幼,是太祖皇后当机立断,连杀当时跟随出征的数百酋长重臣,这才镇住了局面。”
“数百人……”即使凌玉城手里人命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想着当时御帐之前,血流成河的场面,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几百酋长重臣,身后牵系着至少几十万军队,不是几百无名小卒!“难道就这样让她杀?没人反抗吗?”
“怎么没有人!”这段历史差不多每个北凉皇族都是自幼耳熟能详,然而元绍至今每想起一次,还是为之心神震荡:“当时杀到魏国公李明达头上,李明达当面就顶了回来:皇后总说派亲近大臣去伺候先帝,但是先帝身边,亲近莫过于皇后,皇后为什么不去?”
话说到这份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就算那个魏国公是手握重兵的大将,然而以臣子身份,敢对皇后说这种话,也等于随时准备拔刀相向,凌玉城甚至能嗅到说话时帐中森冷的兵戈气息——“后来呢?”
“太祖皇后当即回答:吾并非不愿从先帝于地下,然而嗣子幼弱,国家无主,我现在还不能去。话音刚落,当着众人的面拔刀断腕,命人放到太祖棺中!”
“……”凌玉城站在元绍身后,仰头看着那块黑底金字、和太祖皇帝并肩而立的牌位,悠然出神。遥想那位皇后以一介女子,挥刀断腕,剧痛之下与重臣大将对峙,迫得对方低头,其英风烈气、沉毅勇决,真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北凉竟也有如此人物!“那个李明达后来怎样?”
“善终,子孙现在还在大凉历代为官——对了,他曾经是个夏人奴隶,因为军功被太祖皇帝提拔为侍卫,后来在太祖皇后手里屡屡升迁,病逝的时候被封为魏国公。”元绍移步到左侧神座前依旧拜了一拜,对凌玉城指点道:“这是太宗皇帝和太宗皇后的灵位。”
等凌玉城拜罢起身,元绍指点着帝后御容侧面的一个立轴道:“太宗皇帝也是出征途中暴病过世,那时候,朕的父皇只有两岁,全靠了太宗皇后和楚王一内一外,联手夺了兵权,这才有了父皇的帝位——你可知道楚王?”
“臣只知道楚王拓跋德昌原来也是夏人,因为拥立之功被赐国姓,拜大丞相,执掌朝政二十余年。”凌玉城答得谨慎。那位楚王的事迹在大虞也有流传,其中不少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还有一些就算是真的,也万万不能当着元绍的面说。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吧。”元绍笑了一声:“其实没什么不好说的——那位楚王曾经是太宗皇后的入幕之宾。”
“……”
“非但如此,朕的父皇从小受他教导,看待他如师如父。楚王薨后,朕的父皇让他陪葬在太宗陵寝,葬礼的规格和太宗皇后相同,甚至为他持服三年。楚王无子,父皇还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