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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虞阳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些什么?”
“还不是最近的那桩盛事——”说着,绯衣的年轻女官后退一步,整衣敛容,恭恭敬敬地施礼下去,微微挑起的眼角却有妩媚风情流转:“恭喜亲王殿下将得美人。”
“凌玉城?……那个人可惜了。”
听到自己点名索要的“美人”的名字,三十余岁,丰容盛髻的贵妇不但没有露出心驰神往的神色,反而随手放下杯盏坐正了身子。玉杯落在光洁的楠木台面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那个人……被人陷害,欲加之罪是真,但是看他平时所作所为,也是骄横跋扈,颇有取死之道。日后到了本王这儿,说不得还要先在内宅里磨上几年,等他晓得收敛了再放出去用。若还是那个性子……也只能在本王身边消磨光阴了。”
“殿下——”
“怎么,以为本王和西珉那个一样,眼里只看得见美人的?”
“殿下见笑了……”
“本王不是说笑。”声音里含了一点严厉,抬头四下扫了一圈,下首侍立的一干官员和侍从全都恭恭敬敬低下头去:“为臣当以恭谨忠正为要,恃才傲物、谄上欺下,都不是臣子本分。你们——可记清楚了?”
“下官明白——”高低不一的应答声。
看着属下陆续退出,在苏台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女亲王摇了摇头,凭窗举杯自斟自饮:“那个人……可惜了。若是早个十年……”话音越来越低,终究归于轻轻一叹。
“凌玉城可惜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虞阳城西的另一座宅子里,元绍也是这样淡淡评价:“如果是大凉还另当别论,虞国么……容不下他。”
“可惜这等人才不能为陛下所用。”侍坐一旁的驸马都尉哥舒夜接了一句。他幼年养在宫中,束发从军,从来没有一次从凌玉城手里讨了好去,甚至丢盔弃甲狼狈奔逃也不是一次两次。此刻见到这个最大的对手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不免有些感慨。
“不能为朕所用,也不能落在别国手里。三天后的事,你都安排停当了?”
“雷将军说,愿意亲自出手。臣这些天亲自看过,各国使团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臣必不让陛下失望!”隐藏身份随驾出行的金吾将军雷勇应声道。他本是异族贡上来的一个孤儿牧奴,因为刻苦忠心,被元绍的父皇赏给自己儿子做了贴身侍卫,后来元绍试剑江南,也是他一路相陪,不知和主子一起挑了多少江湖名宿。因着这等功劳情分,元绍登基后一路拔擢,终于登上了金吾将军的位置,日常宿卫宫禁,乃是当今大凉头一号武臣。也是因为当年江湖风雨同舟的过往,元绍对他多有优容,君臣之间私底下便有些随意,诸如“那个女人今晚就弄来”之类的话,也只有他敢于出口。
这句话出口,事情就定了九成。哥舒夜犹自黯然,低声道:“真没有办法让他投效陛下了么?如果……”想了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摇头把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甩出脑海。
“呵呵,别担心,”看他这个样子,元绍倒是忍不住失笑,“朕只有一个女儿,也只会有你一个女婿。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若是……从宗室之中选择……”
“选宗室女子收做公主赐婚?近支没有合适的女子,远支……”元绍这些天也是在心里反复掂量过,此刻一口否决,“再说,这样的人,又哪里是区区一个女子所能束缚?除非——”渐渐出神,沉吟不语。
“那家伙长得那么娘娘腔,居然是个男人,”雷勇在一边插了一句。这个粗豪汉子一向只忠心耿耿带兵看守宫禁,什么政务之类从不涉足,此刻的想法就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结果只有那两个女人能娶到活的,我们就动不得,非得把人弄死不可。亏大了!”
“雷叔——”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让公主娶他不行,收养个公主娶他也不行,还能怎样?总不能让陛下娶吧?!”
“陛下恕罪!”羽林将军失色摔了茶盏,立刻离座拜倒。
“……你们两个都给朕出去!”
此后几天,北凉天统皇帝的寝居,孤灯夜夜亮到三更,看得羽林将军心惊胆战,每每托故进去,总是看到他这位陛下摊了一桌的文件谍报,在那里苦苦沉思,时不时地写写画画。倒是那位提出建议的金吾将军有口无心,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出去逛街就出去逛街,用他的话说就是,“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这会不逛个够本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