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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当时交易的主人要他除去御史大夫顾逢霖的独子,一个才三岁多的娃儿。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追魂违背了交易,他没有夺去那娃儿的性命。理由,很简单,就像当年他没有被自己的师傅杀死一样的简单。
复制,另一个杀手。
受伤昏迷后又转醒的孩子,失忆地忘了自己的过往,不知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于是,他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无形。
他教给无形世间最凶狠恶毒的杀人方法、教他如何将人凌虐却不致死、教他卑贱地用稚嫩的肉体换得下手的机会、教他用夺取别人性命换自己存活的手段。
教他,如何成为让人闻风破胆的杀手。
「九十八了。」追魂满意地念着这个数字。
忘了从无形第几次杀人之后开始,追魂便有了想除去无形的想法。
无形就像他亲手培育出的毒蛇,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从这条毒蛇的蛇口下存活。他既想亲手杀死自己完美培育出的毒物,却又有那么些舍不得,他想看,想看这条蛇能毒死多少人?想看,蛇的毒,究竟能毒得如何厉害?
动手的念头如火苗般动了一次又一次,也一次次被自己捻熄。
屋外飘来饭菜的香味,追魂噙着笑,收回浮绕周身的杀气,低语:「等一百吧!」
等无形杀掉第一百个人的时候,就杀了他。
「你——」
变化骤降,追魂唇角溢血看着满桌的菜,不敢置信地瞪着对坐的无形。
「下毒了,不过不会太快死。」
无形手中的筷子未曾停下,继续吃着桌上的菜。追魂的视线缓缓移至自己那碗白米饭,也是无形唯一不会动到筷子的地方。
「对,毒下在白饭里。」无形搁下筷子,冷然的面孔上第一次对着追魂露出笑容。
「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些年来你的饭里都有下毒,只是今天的饭除了毒以外,还用野参泡的水来煮白米。」
野参,滋补气血的药材,却也是毒物的催化剂,它能把既有的毒性一次催化出来。
「你竟然……」
追魂高举手掌,血丝满目恨不得一掌将眼前的那条毒蛇立毙。却在发力之际错愕地发现自己内功尽失,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没有动静。
无形双手交错,以肘抵桌支着下颚,「忘了说,这种毒专为化去内力而制,不催动的话只要解了毒尚可恢复功力,但如果妄动内力,化去的功力就再也回不来了。」
「嘻嘻……哈哈哈哈哈……」
得知自己内力尽失后,追魂仰头大笑。当真是养蛇贻祸反害己身,十多年来他竟没看出这小子有这等城府、这般心机。
「理由?」笑声渐消,追魂目光森冷地看着无形。
只抹去他的内力却不杀他,这个理由,他好奇。
无形起身,推开门,指着门外散了一地的杂物。
「我知道您想除去我,想了很久,我只是反过来利用罢了。」
散了一地的杂物零零总总,有缺了角的玉佩、有断了的衣带、断剑、残书、空瓶、碎瓮……
相同的,是这些物品都只有一半,或者一部分,像被人刻意分开而留存其中一份。
「这些,是那九十八个人贴身或珍惜之物,杀了他们后我取走其中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十多年来被无形妥善存放在一个大瓮里,他把瓮埋在灶边,因为那是追魂绝对不会靠近的地方。
无形走到追魂背后,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我刻意留下这些,就等今日。」
摊开手,一朵紫色小花现于追魂眼前。
紫色的小花,有个美丽的名字,叫「萱苑」;有个阴毒的功效,化人内力。
「知道吗?」无形的手,如情人般温柔抚摸着追魂的鬓发:「每回我杀人,都会在尸体旁边,留下一朵萱苑。因为他们的亲人,在每一具尸首出现后,会再一次记起对凶手的恨,我要他们一直一直,活在恨的煎熬里。」
「明白了。」
追魂也笑了,反手掐在无形的喉咙。「门外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恨了多年的人找上我,是吧?」
无形吻了吻追魂的侧脸,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门被掐在他指尖。「反正您也不在乎多背几条人命,不是吗?我的第九十九个客人。」
买命的,是主人;送命的,是客人。
只是交易,杀手的交易。
无形的手,缓缓滑入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