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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慕容垂此时于邺城一带对战守将苻丕,邺城即日可得。他此时若率军去投奔,则必不会推辞。
毕竟乃是同室宗亲,鲜卑氏族。毕竟邺城,才是故乡。
于心而言,此言倒是有理有据,分外妥帖。
可是……
慕容垂……脑海中浮现出那副含着笑意的面容,慕容冲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抚上梧桐那粗糙的枝干,慢慢用力扣住。
同室宗亲?鲜卑氏族?可他们岂又知道,自打进入长安后宫的那面高墙之后,这些所谓的同室宗亲,鲜卑氏族,于他而言,不过末路。
而曾是唯一视作亲人的人,却早已死在自己刀下。
自那之后,他慕容冲在这世上,便只是一人,彻彻底底的一人。
投奔慕容垂,回归故乡,听起来倒像是个分外讽刺的笑话。
他已无亲属,又何须故乡?那遥远的邺城,如今不过只留有一些年少的回忆罢了,虚幻得仿若不曾存在过,却又偏偏……能将今日的沧海桑田衬托得如此不堪。
曾经倾国虚名,却不过成就了那深宫中的禁脔;曾经的骄傲,而后却需得自己亲手撕碎:
曾经的众星捧月,而今的众叛亲离;曾经的高高在上,而今的低入尘泥,万人唾骂。
冷笑一声,笑那世事变幻,一一加诸于身,便不过如此罢。
然而这一切却并未结束。因为那始作俑者仍不知所踪,因为他还未及亲手,将这一切做个了结。
所以哪怕这每一日的等待足以教他发狂,然而仅仅是想象,却已足教人兴奋难自抑,足以支撑着他继续等待着。
在这之前,他却绝不会踏出这关中之地一步。更不可能,去投奔那个所谓的——叔叔。
于是他便日复一日地这般等待着,直至数日后,一个消息传入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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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韩延自营地巡视完毕,独自打马回城,远远地便见自己帐下两名小将正兴冲冲地说着什么。然而不及自己打马过去,其中一人却已然上了马,远远离开。
原地的那人此时才发现自己,赶紧收了笑意,一礼道:“将军!”
韩延翻身下了马,回身抚摸着马背,随口笑道:“何事如此兴奋?”
“自然是喜事了。”那小将跟他素来熟稔,此时闻言面上再度掩藏不住兴奋之意,道,“前日将军派去城外打探苻坚行踪的人回来了,带回消息说……”顿了顿,故意神秘道,“……苻坚已死!”
“苻坚已死?”韩延猛然回过身来。
“正是,”那小将被他的神色吓得怔了怔,随即又恢复笑意道,“据说在笔下攻城之时,苻坚便已带着几名家眷趁乱往西逃窜。然而入了五将山未多久,便被姚苌派人擒得,关在新平一处古寺中,逼问玉玺去出不得,恼羞成怒,便索性杀了。”他言语间绘声绘色,倒仿若亲眼所见一般。
“苻坚……当真死了?”然而韩延却仍是死死盯着他,皱眉重复着问道。
“死了。”那小将笑道,“古寺此刻已连人带寺地被一把火烧成灰烬,苻坚又如何而还有活路。不过那苻坚的死法,周遭百姓的说法倒是不已,有说是自缢的,有说是被人绞死,也有说是直接被活活烧……”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韩延忽然打断。
“冲……陛下,可知道此事?”
“此等喜事,岂能不让陛下知晓。我方才便让人去通报了,陛下一心要除苻坚,此刻想必……”而这一次,韩延不待他把话说完,已然翻身上了马,未有半分停顿,便急急驱驰而去。
马蹄飞奔,朝慕容冲的宫室冲去。韩延不住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满心满意只有一个念头:此事不能让冲儿知晓!
至少此刻,决不能!
他忍了十四年,等了十四年,心底的弦紧绷了十四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苻坚,亲手偿还一切。
而如今,他的仇还没报,苻坚却竟就这般死了。死在千里之外,死得连尸身也寻不到。
若当真知晓了此事,慕容冲……会作何反应?
韩延简直无法想象。每一分可能的设想都让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便只能一下一下地抽动着马鞭,恨不能立刻便赶过去。
及至到了宫门,韩延甩下马鞭,便径自往里冲。然而冲至房门处,一把推开,却发现地上已然跪着一名小将。
正是方才在自己面前打马而去的那人。
韩延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抬眼看着慕容冲,而慕容冲却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