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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相贞十分诧异,仿佛生平第一次意识到马从戎也会生病。惊讶到了极致,他亲自进了马从戎的卧室。顶天立地的站在床前,他低头和床上的马从戎对了眼。马从戎略略的有些脸红,嘴唇却是苍白。目光沉滞的望着霍相贞,他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开了口:“大爷回来了?”
霍相贞俯视了盖着厚被的马从戎,不知为何,对于此情此景不能吸收理会。抬手向后一捋新剃的短头发,他又十分严肃的挠了挠后脑勺。像要审贼似的,他沉声问道:“你现在……觉着怎么样?”
马从戎答道:“没事儿,昨晚儿冻着了。刚吃了泰勒医生的药,睡一宿就能好。”
霍相贞双手叉腰,在床前又横挪了一步。外面的形势已经是瞬息万变了,他可禁不住家中也生变故。又因为马从戎一贯不生病,所以他隐隐的有些恐慌,很怕马从戎会像元满一样说没就没。眨巴着眼睛看了对方片刻,他一时间无话可说,悬着一颗心转身走了。
马从戎也没指望他会关怀自己,所以安安然然的闭了眼睛要睡。一觉睡到了天黑,他朦朦胧胧的正是要醒不醒,忽然听得房门开了。有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边,不必睁眼,听也听得出那是霍相贞来了。
马从戎立刻就醒透了,然而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倒要看看大爷会作何举动。哪知霍相贞直接把手指伸到了他的鼻端。确定了他还有气之后,霍相贞直起腰,转身又走了。
马从戎领略了他这个新式的探病方法,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马从戎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正遇上霍相贞拿着几张纸往餐厅里走。两人迎头打了个照面,霍相贞站住了,上下的端详马从戎,看他脸皮也白了,嘴唇也红了,还和先前一个样。
马从戎照例是未语先笑:“大爷,您看什么呢?”
霍相贞开了口:“好了?”
马从戎一点头:“好了,本来也不是大病。”
霍相贞不再多说,径直的进了餐厅。端端正正的在首席位子坐了,他把手中的几张纸摊在桌面上,一边喝粥一边看。马从戎跟了进去,一直走到了他的身边:“大爷,看什么呢?”
霍相贞低声答道:“战报。”
马从戎也放轻了声音:“忙公务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吃完了再瞧吧!”
霍相贞收回了目光:“不看了,没什么可看的。天天打,没变化。”
马从戎笑道:“陆军长不是已经进河南了吗?”
霍相贞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热粥,垂着眼帘答道:“早进了,没有用,不是冯的对手。连毅现在是按兵不动,连毅一动,他马上就得完。”
马从戎看他悲观,便想宽慰一句:“陆军长何至于那么不堪一击?”
霍相贞冷哼一声,端碗喝了一大口粥:“陆永明一辈子就认识两样,一是佛经,二是鸦片!”
话音落下,他抬头看了马从戎一眼。这一眼的力道很足,带着洞察一切的意思,但是不凶狠,没有杀伤性。
一眼过后,他沉默了,继续喝粥。
马从戎骤然一惊,心想大爷到底知道了多少?到底容忍了多少?
仿佛为了忏悔或者弥补一样,他下意识的抬手抚摸了霍相贞后背,一下一下,顺毛摩挲。喉咙有些紧,干巴巴的不痛快。他暗暗的咽了口唾沫,随即转移了话题:“大爷近来,不上战场了吧?”
霍相贞把空碗向旁一递:“不上。”
马从戎给他盛了一碗粥,同时松了一口气。不上好,枪炮无眼,多么危险。
霍相贞心不在焉的连吃带喝。方才拿话诈了马从戎一下,没诈出结果。没结果总好过坏结果,时常打家贼似的对着秘书长动武,其实也是件不大像话的事情。但秘书长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隔三差五的给他几分颜色,他会立刻蹬鼻子上脸。
霍相贞在家中安安稳稳的住了,遥遥的控制着陆永明军。安稳到了十一月,河南形势陡然生变,连毅的护国军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革命重任,一声不响的也参了战。
陆军一败涂地,仓皇撤出河南。陆家大少爷陆健儿死在了战场上,陆永明本人也是身负重伤。刚刚退入山东地界,陆军残兵又陷入了护国军的包围圈,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不顾安如山和马从戎的劝阻,霍相贞带兵启程,前往了山东——他要把陆永明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