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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城的街道,阔别了十八年,似变,又似未变。
槐树下巷子口,一对朴实的夫妇正在烙饼,见白御微走过,招呼道:〃公子,要买个饼么,一个铜板两个饼!这琉城上下都知道,我老白的饼最好吃啦!〃
白御微微笑,拿出一个铜板,接过两只饼。饼摊后的妇人替丈夫擦去额上的汗,那汉子憨憨一笑,脸上漾起了平凡微小的满足。
白御微看着他们,低头咬了一口饼。
真好吃。
再往前走,便是九宝长街。街中心有一幢气派无比的楼,大白天却没什么人进出。白御微抬头看去,只见那楼上写了三个字,黑底描金,龙飞凤舞。
千郡楼。
原来那三个字那样念。
楼上临窗坐了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顶了一脸残妆,斜躺在窗栏上,也不怕掉下来,醉醺醺地拿着一小坛酒,向着他模糊一笑。
依稀是故人。
千郡楼对面不远处,有一家清雅精致的饭馆唤作松梨阁。二楼雅间内,坐了两个人。
绿衫青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长街,欢笑道:〃那么多年不曾入城了,外面真是好热闹。〃
黑衣男子静静一笑,端起茶杯没有说话。
绿衫青年看了看他,问道:〃堂主已多年未出谷,怎么今日心血来潮,让于儿陪你进城呢?〃
黑衣男子微笑道:〃春暖花开,出来走走是应该的。〃
隔着茶杯,隔着重重热气和水雾,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前几日,做了一个梦。
有谁,抱着一人,走到他的面前。
那人穿着白衣,双眼紧闭,瘦得他几乎认不出。
但那人,分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那么多年,他都不曾入梦,是还不肯,原谅自己么?
没想到,真的入梦来时,依然闭着眼睛,再也不愿看自己。
……叫他在梦中,撕心裂肺,生生痛醒。
不过是个梦,几日过去,心中始终不得安生,今日竟突然有了进城走走的念头。
他其实,已经十年没有离开六锦堂了。
〃歇够了,〃他扔掉思绪,站起身,〃我们就走吧。〃
绿衫青年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跟着他走出了松梨阁。
九宝长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黑衣男子走在人群中,人人都回头看他,他却恍若未视。
绿衫青年在他的身后忍不住好笑……堂主走路从来都是这样。从前是太骄傲不屑看别人,现在。。。。。。
他低低一叹。
别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而唯一例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迎面走来一个穿白衣的人,余光看去,瘦得像根竹竿,好难看。
那个白衣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
白御微怔怔地停下脚步。
擦肩而过,但是谁,也没有认出他来。
他原以为,只要回来告诉他,他没有死,他没有自杀,他甚至解了独誓。当年的误会解开,自己就会释然。无论他过得如何,无论他还愿不愿意看见自己,都是无所谓的。
就算要再次离开,也是无所谓的。
可他,总是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会无所谓,他以为爱一个人和对方没有关系。
但那人,仅仅是没有认出自己,他就已经。。。。。。心痛得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他其实身体还很虚弱,瞒着楚卿洛偷偷地溜出来,走了那么久路,本来就快已经到极限了。
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天旋地转,他看见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惊恐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怎么了……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是湿的。
十年以来,他第一次流泪。
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就要滑落,却有一条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揽住了他的腰。
他没有看见那人的脸,没有闻到那人的味道,甚至没有感受到那人的鼻息,但他,却笑了。
那人紧紧地抱着他,唤他……
凤晚。
重回六锦
琉城西郊雪山连绵,山中有幽谷。
六锦堂,容园。
容园的布置,家具的摆设,窗台上的盆花,花园里的竹林,亭子里的石凳,水池里的早莲,似乎什么都不曾变过。
内室的锦榻上,躺了一个白衣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