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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其实还是不明白。我只是注意到这个房间多么逼仄,空气多么炽热,我多么厌恶脖子上的领带。真是奇怪,我总要忘记和我对话的是个杀人犯,而不是不识相的讨厌同事,堵住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泡妞——或者更进一步,不是你可以一笑置之的寻常烦人精,你不能在他抢走办公室最火辣的姑娘之后抱头冥想。他凑近我,用手铐压住文件夹。他的指甲被咬得露出了发紫的皮肉,角质层被啃掉,露出的肉和包着过白牙齿的牙龈一样红。
“我要你替我去见这些姑娘,因为我自己不能去。”他说,“我有一份名单,都住在附近,我问过了,她们都愿意。你和她们谈谈,访问她们,写下我和她们的故事,按照我说的内容,但用你自己的风格。”
“我的风格?”
他盯着我,那双眼睛在无聊小报的描述中属于眼镜蛇,但对我来说更像小狗,湿润而温暖,真挚的热情满得都要溢出来了。“我选你就是为了这个,”他说,“我喜欢你的调调儿。”
我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但我尽量不动声色,仿佛在正餐派对上吃了一口腐烂的食物。他耐心地等着我。
“咱们把话说清楚。”我说,“你要我去见这些女人,然后写你和她们做爱的故事,描绘你的性幻想?”
“一点不错。”
“就像一份为你定制的色情杂志?”
“对,供我在牢房里阅读。”
“哦。”
“和手淫。”他补充道。
“我懂了。”我说,“谢谢。”
“但是,”他用一根手指指着我,“咱们等价交换。知道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
“你每为我写一个故事,我就让你写一章我的传记。不过不能马上碰最精彩的部分,咱们从头写起,从我小时候满地爬的时候开始。但别担心,你会得到你要的那本书。保证畅销。”
“哇,”我偷偷看表,心想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时间,“我说不准。实话实说,我必须考虑一下。”
“当然,你尽管思考。慢慢思考。我有八十八天。”
15
我感到恶心。离开监狱的一路上(通过一个个检查点,签字领回手机和钥匙,拼上老命解开领带),我都在担心我会忍不住呕吐,但等我回到宾馆,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我立刻收拾行李退房。我没有等特蕾莎·特雷奥,尽管我出来她就进去见克雷,我们打算一起回纽约。我还应该打电话给克莱尔,告诉她事态进展,但我也没有打给她。我只是请前台帮我叫出租车,我穿着有点薄的夹克衫等在外面,我更愿意让新鲜空气充满肺部,冷风吹着我的面颊。天气很冷,但能闻到春天的气息:湿润的泥土和正在融化的寒冰。我早早赶到火车站,要消磨一个钟头才能坐上去纽约的下一班列车。我买了票,把时刻表扔进垃圾筒,我可不打算再回来了。
我走进男厕所,用冷水浇脸,在吹风机下吹干双手。我回到空荡荡的候车室,前后踱步。我看见一辆轿车开进装卸区停下。四个人下车走进车站,伺机而动的冷风跟着他们从自动门吹进来。帽子和捂得严严实实的大衣使得我难以区分谁是谁,只看清有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搀扶着一位拄拐杖的女士,另一位老先生的花白胡须剪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脸刮得很干净。他们径直走向我,我走到旁边让他们过去,最年轻的男人喊出我的名字:
“你是布洛赫先生?”
“对。”
他相貌英俊,体形很好,但没什么特征:短发上过发胶,大冬天的皮肤仍旧晒得黝黑,双手的指甲修得很仔细。我猜他是牙医或日用品中间商。“我是约翰·通纳。”
“谁?”
“珊迪·通纳的丈夫。”
“哦,”我说,“明白了。”
“这是哈瑞尔先生和夫人。那位是希克斯先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对,”我说,“我知道。”
他们是克雷杀死的那些姑娘的家人。我请他们去火车站的咖啡馆坐下聊,但他们拒绝了,于是我们坐进候车区的塑料椅子。情况挺尴尬,因为塑料椅子被固定成一排,最后我只好站在他们面前,像是面对审查委员会。希克斯先生第一个开口。他摘掉帽子,花白头发乱糟糟地竖了起来。
“我们听说了——我不会透露是怎么听说的——你参加的这个图书项目,我们想面对面和你谈谈,让你知道,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我们强烈反对这件事情。不可能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