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页)
所率的大军一连数月行进,人困马乏,却,依旧不辨敌营,更,前无去路,后无退径。
数万大军,就这样冒着风雪在莽莽苍原之上艰难深入,岂知男儿也非铁铸,七尺昂藏之躯,也是血肉。
亮甲怒马,旌旗飞扬,那些远征之前恢宏的场景,不过是人前的幻象。
敷儿,可以想见他当日的隐忍与艰辛。
“遂,直抵迤都山,薄虏营(意:迫近北虏的营地),获乃儿不花及其名王酋长男女数万口,羊马无算,槖驼数千。”
他竟可在如此恶劣的冰雪中,顶着军士的哀怨之声与将领的彷徨之意,凭着自己过人的胆识与智谋,率孤军深入敌境,直抵迤都山,先于天地不辨、皑皑白雪之中找出敌营,再,不顾众部下的请战之命,令自己的大军先行驻扎,派北元降将观童去敌营劝降。更不顾皇子身份亲自至营外迎接降将,以贵宾之礼待之,最后,竟不费一兵一卒,俘获了北元著名不败骁将太尉乃儿不花,及其所率的十数万北元军主力。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
“及燕王捷报至,帝大喜曰:燕王清沙漠,朕无北顾之忧矣。”
然,即便是立下如此赫赫战功又如何?等待他的,终不过是一句空言,和人前人后的寂寂。
“先,晋王恐燕王有功,遣人驰报太子,谓燕不听己约束,劳师冒险。”
“太子果言于帝。”
“已而(意:不久),晋王旋师。(意:回师)”
“太子言晋王虽未深入,然张声势,有掎角(意:分兵牵制或夹击敌之助。燕王亦未可独为功。又言燕王得善马(意:良马与武艺精熟的勇士),不进(意:不率兵前进)。”
彼时,我大明朝除他之外,再无率兵之雄才,即便是如此又怎样?自古,立嫡立长,即便他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终其一生,他都将是大漠中守边的藩王,驰骋疆场,以卫国戍边为己任。而他的兄长,才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储君,天子亲拟的日后的九五至尊。
纵然是此刻出师大捷又怎样?等待他班师回朝的,不过是兄弟相胁,步履更加维艰的人臣之道而已。
敷儿,直至此刻,才稍稍懂得——
那一日,为何在他的同母弟周王府内,人前,他分明是班师大捷、承恩沐眷的儿与臣,不卑不亢,落落大度。
而,于人后,于燕王府的深禁之中,那副天下间男儿罕有的俊颜之上,终是不再掩那一抹眉间的淡淡阴霾。
今夜,云初收,天际之上仍是氤氲密布,又因着连日落雨,石径路滑,云英扶着我,在这夜色中,一路小心踽踽前行。
方才,敷儿离开听风亭之时,仍然不曾与墙外之人辞行。想必,他也知晓我的离去,因为,那一盏高悬于亭内的宫灯,片刻之前被挂起,片刻之后,再被人解下。
一起一落之间,一如,罗敷被他先虏俘,再抛掷。
罗敷并不会怨责于他,先前不曾,死后,更不会。
墙外与墙内,不过咫尺。伯牙与子期,终结知音。
墙外之人,自诩为罗敷的子期,他确实是。但,敷儿虽为女儿身,纵,不为人所喜,敷儿亦可戚戚焉自诩为另一个昂藏男儿的子期。
樵夫子期,尚可懂得琴师伯牙的琴音,况乎罗敷。
高山之于流水,落花之于流水。
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彼年,彼时。
宫灯旖旎,灯影朦胧,正门之前的石狮,张牙舞爪,踏球而立。大红的宫灯高高挑,只将这暗夜中的十数级玉阶,照得通如白昼。
朱漆的大门,被两旁的护卫轻轻在内推开。
一件半旧的蓝色衣衫,不过是最平常的玉簪束发,却是贵极,美极。一张俊颜,更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疏离,缓缓步下门前的长阶,一步一步,缓步行至我跟前。
彼时,敷儿不过才自轿内步出,始睁开眼睫,第一眼,便望见自个的——春闺梦里人。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一阙词,记得云落院的姊妹们时常唱及。
但,与君相遇,再重遇,已属不易。此情此景,敷儿此生又得以亲见,虽终是有憾,再无恨。
第二卷 攻玉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八月,月半。
敷儿一早起身,就咳出了第一口血。有了第一口,自会有第二口,很快便是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