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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自顾倒了杯茶水,目光飘向窗外,彷佛想在遥远的夜空寻找失落已久的记忆。
“其实我是北平人,出生在北平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从小过得艰辛却也温馨和睦,在这个动荡不堪的年代,还能有这种安定平淡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很幸福,而且还有一位从小就相识交心的姑娘一直陪在我的左右。可是,我年轻气盛,总想闯出个名堂让父母和未婚妻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努力读书,十七岁便进了北平一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社做记者,可惜生不逢时,我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每天做些歌功颂德的虚伪奉承,让我极度厌倦。只到有一天,我对政府欺瞒蒙蔽百姓,勾结外国侵略者的种种不作为实在忍无可忍,私自报道了一篇抨击政府黑幕的文章,就是这篇文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因为一时意气锒铛入狱,被关了三年才放出来。待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我已经一无所有。我的父母为了我能被放出来,倾尽一切,被人骗光积蓄,受尽世态炎凉的屈辱,先后抑郁而终。我的未婚妻也不堪忍受旁人的白眼和嘲笑,远嫁他方。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这社会。我离开了那伤心之地,来到武汉,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但是我的信念没有改变,我的意志更不会因为这些而被击垮,我依然会沿着以前认定的路走下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黑暗会被打破,我们一定会迎来全新的人生,充满希望的人生。小毓,你相信吗?”
“当然!”我热烈而坚定地回应,“我们的国家会强大,我们的同胞会幸福的,这一天绝不会太远!军哥,你要好好地活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能不能看到不要紧,我这一生就这样了,重要的是我们的下一代,绝不能让他们重演我所经历的悲剧。”他才二十六岁,这番话的语气和感慨,却像是六十二岁了。
他跟我们倾吐了这么些从不跟人说的心里话,好像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脸上是历尽千帆后的淡然。
相见欢
我和莲依到天微亮才回房小寐了两个小时,之后又被军哥拉着匆匆赶往我们的学校。
学校今天很热闹,杂志社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过来庆祝,加上那些兴奋的小朋友的欢笑声,还真像童声朗朗、生气勃勃的校园。
这些都是当日那贼窝里救下的小孩,一共三十来个,他们离了那梦魇般的折磨,如今才流露出孩子该有的纯真与欢颜,那个哑女小孩还记得我,只看着我笑。可惜爱德华还不能下床,见不到这情景。
也是这一天,我见着了善渊,他把谨儿也抱过来了,还提了许多糕点给小朋友们。
他清瘦了,穿着一身黑西装,显得人更高挺,一如既往地帅气。我时不时地偷瞄他,想从他脸上揣测出他心里对我的想法和态度。
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跟他说话,毕竟他来也算是客,我不能表现的太过小气。
可我的犹豫是多余的,因为我们基本没有单独相处和交谈的机会,给小朋友分班分课本,安排上课作息时间就忙了一上午。
忙碌的间隙,少康挤到我身侧,悄声给我忠告:“赵小毓,今天表哥来了,你可不能再给脸色他看,你知不知道,表哥拿出了所有积蓄捐给了这学校,而且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外面奔波,已经将砍伤爱德华的凶徒全部缉拿归案,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你那股子怨气也该消了。”
少康的话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他做这些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是为了自己的本职?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总是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他会在乎我,不敢给自己希望,因为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让我怕了,倦了,我怕自己飞蛾扑火的结局只是粉身碎骨!毕竟他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什么,一切只是少康给我的遐想。
下意识去寻找那牵肠挂肚的身影,却发现他也在朝我这边看,我没有闪躲,与他目光交织,然后给了他一个释怀的微笑。是的,我的气消了,早消得无影无踪,我以为我可以洒脱地离开,其实只是利用众人的喧嚣来逃避心里的落寞,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已然到了刻骨的地步,内心还是期盼他能来接我回去的。头脑冲动发晕过后,冷静细想,这段婚姻我还不想放弃!那么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见我笑了,他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像之前那么拘谨。
我们远远对视,即便没有言语,心似乎也不那么疏离。
其他人下午就陆续回杂志社了,他也回了巡捕房,我则是忙到黄昏才缓口气,也准备回杂志社好好睡一觉,四下寻找,却没见到莲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