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1/4 页)
忽而她叹一口气。
似卷落的秋叶般,悄没生息地没入泥土。
再也寻不见了。
他母亲身故那晚,月亮正圆,他哭的几乎昏厥。在加州圣弗朗西斯科,穆氏权势滔天的当家先生,深夜惊恸,披夜露赶去。
那是许谦益第二次见到穆枫的父亲,他让他称呼叔叔,明明还是那个眼底戾气纵错的穆先生,此时见到他,却多了几分圆融与和善。
谦益,我有个朋友,想收你做养子,你——愿意吗?穆先生踌躇再三,一向果决如他,此时说话,竟意外地多了几分试探。
有三藩穆家照拂,他很快料理好了母亲的丧事,那枚扳指,在他母亲贴身的衣物中,包裹的很好,他将它交给穆叔叔那一刻,穆先生推诿:不必,我亲自送你去伦敦吧——这枚羊脂玉扳指,就算是你养父送的见面礼。
那么贵重——他不解,却还懂拒绝。
以后好好生活。
穆先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加州三藩的阳光便从此远离他,以后,许谦益的世界,在伦敦。
那么多年前的回忆,匆匆在这一刻中断。他的手指抵着掌中那枚羊脂玉扳指,轻轻摩挲,温热的体温从指尖传递,润润地滑到心尖。
他轻轻咳了一声,西府院里,数点寒梅,开的正好。
眼前是嘈嘈的一片声响,医护人员、家里的小丫头、小保姆不时奔进奔出,在眼前惶惶乱乱地窜,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救护车在外面停了一排。伦敦最好的医院,被他搬进了许家。
他的心跳的很慌乱,手掌裹覆那枚玉扳指,掌心沁出了冷汗,不知觉地,连指骨都沁的煞白。
内室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出来——许谦益上前一步,失措地抓住那个小丫头的手:怎么样?
生了——小丫头脸憋的青紫,就在许谦益要些微放下心时,那小丫头喘着气,几乎要哭了出来:没……没气儿了,是个男孩子……
怎么——他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天都快倾下来。
没了,太晚了!孩子呛了羊水,窒息……
那你们太太呢?
……尽力!小丫头喘着大气:医生说,尽力……
就像一记闷雷,迎头劈来,他差点没站稳:里面人手够?
小丫头点头:多!人很多!医生说……我不用进去了……我……
那你去通知外面,叫他们联系许致祁先生,就说……许谦益想了一下,想在头脑里搜索最适合的措辞,但他此刻脑袋里一片混沌,根本想不来事,便什么也不顾了,仓促地交代:让他们去联系许致祁先生,他——他应该在拉斯维加斯!叫……他回来!就说,就说……阮太太快不行了……
他混沌倒出一筒子话,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一片混乱,连基本理事能力都没有,小丫头应了一声,慌忙跑走去办事,留他一个人立在梅花树下发怔。
那么多人,都在看他笑话,许致祁那几个姨太太有过来探情况的,走过他身边时,窸窸窣窣嚼着碎语,管不住她们手下爱乱嚼舌根的姑婆。
蔡玉娥很快派人来请他走,他心里乱的很,只说:去告诉姨妈,小叔的孩子没保住,我——我就在这里等等,不进去……
他几乎是在恳求——那么谦卑,不进去,不进去,只要站在梅花树下,看看就好。亲耳听一声,她平安。
他是整个家族的怪物,爱上一个女人,然后,她嫁给自己养父的亲弟弟——他名义上的小叔,再深的感情也只能掩藏,连同那些甜蜜的回忆,在心里一并烧旺,遣一场滔天的大火,将荒草一样横生的杂念,全部烧掉!
悲剧起源于一场家族阴谋,叔父辈们根本不服他这个与许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不断深入地掌权,他自耶鲁毕业后,短短三年时间,几乎完全掌控伦敦地下王国,致字辈的叔父,没有一个服他!他和阮素岑,情愫早生,却被心怀叵测的叔父们利用这段感情,将他逼至尴尬的境地,害他生不如死。
后来因果种种,憨厚老实的小叔叔许致祁在未明真相的情况下,娶了阮素岑,许致祁是情深,爱的那么小心翼翼,才会在知道自己太太心中另有所属时,那么痛苦愤怒,情生变,竟能让人变的那么彻底。
此后,许致祁像完全变了个人,夜不归宿,对家里太太冷暴力不断,带回一个又一个女人……
阮素岑的生活顿时天塌地陷。
再之后,他看不过眼,深陷,弥足深陷,原本克制的万分辛苦的感情,一瞬爆发如山洪